他微笑著說要和我單獨談一下。我同意了。
一進我帳篷他就說,剛剛一輪他投了輔導員,表明他是站在我這邊的。
可能成年人談話都會這樣先顧左右而言他吧,我等著他進入正題。
他說他是作為沒被選上的五人代表,請求我帶頭組一個隊。
我告訴他意義不大。就算加上我和艾欣滕巖也只有 8 個人,投不贏那 12 個人。
「小兄弟,不瞞你說,我有個兒子,也在讀大學,估計和你差不多大……哦我沒有占你便宜的意思哈。按理說應該由我來帶這個頭,但之前你和 4 號 PK,思路清晰反駁到位,要不是你一定扳不倒他,所以大家都很信賴你。我們人雖然少,但互相信賴這一點是強過他們的。如果他們那邊出現信任危機,我們還是有一絲生機的。你想想,8 個人不聯合起來,那分散的話不是更沒有希望了?」
他說話時表情很真誠,但聽到「信賴」這個詞,我有些想笑。此時此地,信賴是最脆弱的東西。
我還是拒絕了他,讓他走了。
隨后滕巖和艾欣進來,問我怎麼回事。我和他們說了后,艾欣和滕巖勸我考慮一下,雖然希望渺茫,但確實 8 個人一起總好過被各個擊破。
我說時間差不多了,裁判員可能快要催我們出去了。
打開帳篷,見外面站了好多人。是大叔、趙安亭和另外三個落選者。
他們熱切地看著我,有的人好像快要哭出來了。仿佛我就是他們最后的救命稻草。
大叔說大家還是想請我當這個隊長,他把人都帶來了,作為互相信賴的第一步,他們開始自我介紹。
我想攔都攔不住。
6 號大叔說他叫程志鵬,今年 47 歲,職業是廣告公司職員,這麼多年只混到個主管。妻子工作不好,兒子在讀大學,他是家里頂梁柱,一定要活著出去。
在他后面介紹的是 7 號,一位 36 歲的單身媽媽,叫閔芮,職業是會計,孩子才 5 歲。哭著說無法想象自己死在這里的話女兒該怎麼活。
9 號長發女生之前和我們打過交道,她自嘲說手速太慢,和大叔一樣沒被選上。她叫董依諾,是美術學院大一新生,夢想是去梵蒂岡看米開朗基羅的《創世紀》壁畫。
后面是 20 號,頭發花白的阿姨劉老師。她明年就要從教師崗位退休了。之前 19 號大嬸還約她出去后參加社區舞蹈團,沒想到卻只剩下自己了。劉老師的內心比外表堅強,苦笑著說,實在不行可以把她先提名投出去,畢竟現在她是最老的人了。不想讓大家像這孩子一樣為難。
這孩子指的是 17 號趙安亭。他老老實實又說了一遍自己的情況,然后對我和艾欣鄭重道謝。說是我們讓他覺得這世界沒那麼冷漠,哪怕下一次被投,他也沒有怨言。
艾欣和滕巖從我帳篷鉆出來。他們全聽到了,也加入了自我介紹。艾欣說自己 20 歲,想在暑假去一次冰島,希望這個愿望能實現。滕巖說他大三,最大的愛好是拼裝手辦模型。剛花了好幾百塊買的一套自由高達還沒拼完,這次出不去就虧大了。然后他們都看向我。
好像沒有別的選擇了。
「好吧。我叫聶真,大二學生。說實話,這個隊長位置我并不適合,因為我是你們當中生存意志最薄弱的人。
我前幾輪一直都沒投票,整一個繳械投降的狀態。直到現在,我的狀態還是沒好轉多少。但是,既然大家都選擇了我,那我就答應了。雖然沒什麼把握,但我會盡力!」
我說完,他們竟然鼓起掌來。我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我們 8 人建了一個群,作為群主的我在線對大家說,目前我們唯一的生存希望就是對方隊伍里有人叛變,使我們的票數從少數變為多數。現在總人數是 20,至少要拉兩個人過來,我們才有可能扭轉劣勢。我問他們在對方陣營有沒有關系不錯的人,趕緊想辦法把人拉過來。
吩咐完后解散,大家各自去挖墻腳。
但我知道,成功的可能性極小。因為那 12 個人只要不背叛,就可以穩贏。而短短的幾個小時,不可能和他人建立多深厚的牽絆。哪怕是用金錢和美色收買也不會起效,因為沒有東西比生命更寶貴。
果然,很快我便得到回音,沒有一個人成功的。
就在這時,那個可怕的聲音又響起:「時間差不多了,各位出來準備吧。」
像是上刑場般,我們 8 個人走出各自的帳篷。
坐下后艾欣笑著說沒想到我會接受當這個隊長,我比之前改變了許多。
我笑了笑說我沒有變,我只是接受了命運。
她疑惑地看我。
「難道你沒看出一個團體的領導者是會最先被投出去的人嗎?就像我們約定好這輪投 16 號一樣,對方這輪的目標是我,而且他們一定會贏。」
「你……明知道這一點還當這個隊長?」
我苦笑說:「我無法拒絕,從來沒有這麼多人『堅定地選擇』過我。
沒事,反正我或早或晚都會被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