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想氣他:「小八婆再狠也沒用,朱姐很快就要給豺哥生孩子了。」
「……那又有什麼了不起,豺哥連自己的孩子也賣過。」
王招財明明有點怕了,還嘴硬,話說完就垂頭喪氣地走了。
我心里一陣得意。
可我沒想到自己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會給朱姐帶來災難。
11
那個雷雨交加的夜晚,朱姐喝了廚房里送來的一碗湯,半夜三更的時候就肚子痛了,她跟我說羊水破了,要生孩子了。
還差一個月才到預產期啊,我和朱姐都想到了那碗湯,怕是被人做了手腳。
但現在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
一開始是羊水,現在是鮮血,已經從她的雙腿之間,汩汩地往下流,朱姐疼得臉色發青。
我的第一反應是去找豺哥。
李一珩正在用嘴給豺哥喂核桃,聽到我的匯報馬上陰陽怪氣:「孩子還懷在肚子里朱倩倩就母憑子貴像老板娘似的,這下孩子生了肯定更不可一世。」
我顯然打擾到他們了,豺哥不耐煩地皺了一下眉頭:「找我干什麼?我是能幫她生,還是她覺得生了孩子就是我女人了?」
「可是……」
他是孩子親爹,這種事情他真的能做到一點也不關心?
「朱倩倩這個老女人什麼風浪沒見過,她沒那麼嬌氣的。」
看來他是真的不關心。
我還想說話。「啪!」豺哥把手槍拍桌子上了,眼神也妥妥地威脅。
好吧,他不但不關心,還挺煩這事。
我只好乖乖退了出來。
屋子里傳來李一珩的笑聲……
朱姐痛苦掙扎了一夜,孩子生出來已經渾身發黑,早就死了。
朱姐抱著死嬰哭了整整一天。
這是她夢寐以求的兒子啊,就這麼沒了。
朱姐這一哭她的工作沒人干了,雖然我力所能及給所有的女孩都送了飯,但她負責的 B 組、A 組庫房因為沒人打掃,臭氣沖天,蒼蠅滿天飛……
王招財跑去找豺哥告狀。
第二天一大早,豺哥就來找朱姐了。
「死了個孩子就可以不工作?朱倩倩你怎麼回事!」
朱姐呆住:「孩子是你親生的啊!」
豺哥連虛偽一下都不屑于:「就這麼跟你說吧朱倩倩,我有家有室有兒女,不需要別人給我生孩子。對我來說,把他射墻上和射你身體里沒什麼區別。」
「你還是個人嗎?」
朱姐氣得撲了過去,想跟豺哥拼命。
豺哥抓住她的手腕,好像有些怒其不爭道:「你還是經歷太少,才會把那個孩子太當回事。」
豺哥絕情地走了,我不知道怎麼安慰朱姐,只能任她坐在地上哭。
傍晚時分,兩個保安突然沖進來把朱姐往外拉。
我一邊阻攔一邊問:「朱姐還在病中,你們這是要干什麼?」
其中一個保安說王招財叫他們帶朱姐去看他們喂狗。
話說完,他們就強行把朱姐拉出去了。
身體虛弱的朱姐只是往大狗碗里看了一眼,就暈了過去。
12
碗里的狗食正是個嬰尸。
王招財幸災樂禍地大笑:「七分熟,還加了點調料,大藏獒一定很喜歡。」
我不知道朱姐是什麼時候醒過來的。
反正我除了干活就守著她,直到終于發現她木然地瞪著天花板,連眼都不眨一下。
「朱姐,你幾天沒吃飯了,我去食堂給你找點吃的。」
我剛要走,朱姐突然一把拉著我:「陸靜,我還有點錢你拿去還豺哥,然后離開這里吧。
」
「這怎麼可以?」
朱姐對我夠好了,況且她也是個可憐人,我不忍心要她的錢。
「這里不是你該待的地方,我孩子都死了,錢又有什麼用。」
那黯淡的目光中怨恨的星星之火在一點點燃燒,她還下意識地咬了咬牙關。
我不安地道:「朱姐,你可別沖動啊,我們斗不過豺哥。」
做這種生意的人背景都不會簡單,況且這個狗場光保安就幾十個,個個都有槍。
朱姐要是想造反,分分鐘被打成篩子。
「我兒子都死了,王招財還這麼對他,我要替他報仇!」
蒼白的手握成了拳頭,朱姐渾身發抖……
此時,院子里來了輛陌生的面包車。
豺哥正在和客戶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笑聲爽朗。
又有一個嬰兒剛出生就被賣了。
他的媽媽可能此時正在某一個角落,身上流著血,心里流著淚。
13
最近王招財好像比較忙,沒時間監督我。
我也就偷了懶,只是將拖把伸進狗籠子的縫隙打掃清潔。
大藏獒的飲食也由我負責。
我討厭這個畜生。
善待它是不可能的,我已經三天沒給它吃東西了。
此時它餓得兩眼冒綠光,正齜牙咧嘴地看著我。
「有本事你就說人話去豺哥那里告我啊!」
我有恃無恐。
「來人啊!出大事了!」
李一珩的一聲尖叫,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見幾個保安跑了過去,我也跑去看熱鬧。
豺哥專用的家用桑拿房里熱氣翻騰,李一珩臉色蒼白地站在門口,也不知道害怕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智能桑拿房控制器好像壞了,溫度顯示 70 多度,還在往外冒著熱騰騰的蒸汽。
保安問她發生了什麼事。
李一珩指著桑拿房門口那塊透明的玻璃:「……王、王招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