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聲音像一只快死的蚊子,只「嚶」了一聲,就沒氣了。
就這,還是引起了教主的注意。
他轉頭看我,兩只眼睛像毒蛇一樣陰冷:「她醒了。」
大姑像被蝎子蜇住:「啊?她怎麼會醒,她醒了我家萍萍怎麼辦?大師,您快想想辦法呀!」
「哐!」
我爸媽不知拿了什麼,突然更大力地撞門。
防盜的鐵門發出很大的「嗡鳴」聲,下一刻就要震掉一樣。
姑父托了托眼鏡:「這樣不是辦法,一會兒再給派出所招來,就麻煩了。」
我姑和奶同時跺腳:「那怎麼辦,也不能把人放進來呀,那個女人惡得很,什麼事都干得出來。」
他們急得轉圈,我卻看到教主一步步向門口靠近。
他穿一身黑色長褂,連腦袋都被衣服包住,像一只黑色大蝙蝠,撲棱著往前挪動。
姑父也很快發現了他,開口問:「大師,你要干什麼?」
我奶一把拉住他:「大師一定是收拾那惡婦的,就是,早該把這娘倆都弄嘍就妥了,你兄弟那邊好說……」
正在往前行的大師,突然頓住腳。
他緩緩轉頭,目光掃過屋里的他們,最終落在我身上。
陰冷瘆人。
「今天的事不成了,他們在外面這樣喊,會招來麻煩的。」教主說。
我姑和奶立刻撲上去抓住他:「那怎麼辦?我家萍萍怎麼辦?」
教主:「我會治好她的,現在先把門外的人解決了,免得他們生事。」
抓住他的手放開,教主再次往門口走。
我急得拼命在地上骨碌:「你別動我爸媽,有種沖我來。」
聲音太小,他聽都不聽。
「哐啷」一聲,屋門打開。
我看到我爸拿著榔頭,我媽舉著菜刀站在防盜門外面。
而教主,也向他們伸出了手。
5
「哐!哐!哐!」
一路火花帶閃電。
我媽沒等教主的手伸過去,已經把菜刀砍向防盜門。
「老鱉孫,我閨女哩,我閨女今兒掉一根頭發,這屋里一個人也別想活。」
教主的手「嗖」的一下就縮回來,人也往后退了一大步。
大姑和奶奶同時一哆嗦,臉都白了。
我爸也拿著榔頭往門上砸。
聲音很大,已經有人在樓道里圍觀。
我使出吃奶的勁往門口蠕動,把身邊的蠟燭踢得到處都是,火苗亂滾。
奶奶有些慌:「要要要不先把門開了……」
大姑手忙腳亂地撲火:「開了怎麼辦,真讓她拿刀砍咱們?」
門口的教主也轉回頭,模樣竟然有些慌張。
防盜門被砸得「轟轟」響,整個房子都跟著一震一震的。
姑父咬了咬牙:「先把萍萍扶進去,屋里收拾一下。」
大姑和奶奶聽到這話,瞬間長出主心骨,三下五除地把屋里打掃了。
姑父過來解我手上的繩子,惡狠狠地威脅:「敢跟你爸媽亂說,我弄死你。」
「弄不死我你就是狗,專吃屎的狗。」
可惜我在地上骨碌了半天,這會兒衣服全被汗濕透,渾身沒一點力氣。
這麼狠的話,也就是嘴唇動了動,連聲音都沒發出來。
外面門一開,我爸媽龍卷風似的沖進來。
看到我歪倒在沙發一角,眼瞬間紅了:「芯芯,你怎麼了?」
大姑在旁邊解釋:「叫她來家里玩兒,也不知道怎麼突然就生病了,我們正商量著送她去醫院,你們來得正好……」
我爸已經扔了榔頭,背起我就往外走。
初春的天氣,乍暖還寒,我被涼風一吹,整個身體像被鉆孔機穿透做成了篩子,四處漏風,一個激靈,眼前就黑了。
再醒過來是晚上,到處黑乎乎的。
我躺在一間陌生的房子里,陪在我身邊的不是我爸媽,而是一圈古怪的人。
他們圍在我床邊,像在動物園里看猴子一樣,一邊看一邊嘰嘰喳喳說話。
「怎麼把那玩意兒弄下來?」
「弄不下來,得等。」
「等到啥時候?」
「看她這個樣子,應該很快。」
我聽得莫名其妙:「你們在說啥,我媽呢?」
一個人聽到這話「桀桀桀」地笑:「她還找媽?桀桀桀,你已經是死人了,再也見不到媽媽了……桀桀桀……」
我抬腳就往他身上踹,卻發現自己的腿沉得根本抬不起來。
動動胳膊,也是一樣,連頭都扭不動,身上跟灌了鉛似的,又冷又沉。
他們看到我掙扎,卻十分興奮:「她還不信,桀桀桀!」
「這不怪她,哪個剛死的人,會承認自己死了。」
「也是,等她完全從這殼里脫出去,就會認清現實了,給給給……」
笑得真難聽!
我瞥開眼,琢磨他們說的話是不是故意嚇唬我。
結果眼皮往上一掃,看到屋頂也吊著幾個人,跟動畫片里的吸血大蝙蝠一樣,腦袋朝下,向我露出鮮紅的嘴。
一個聲音由遠至近喊我:「程芯,程芯……」
仔細一聽,竟然是我媽。
6
我心口一熱,眼淚都差點掉出來,話更是一咕噥就要出口:「媽,我在這兒!」
可我腦袋突然一清,在大姑家的一幕電影似的回放進來。
目光掃到床邊,剛才嘰喳的人,倒吊的人,這會兒全安靜了,眼珠子冒光地盯住我。
他們連手都抬了起來,貓爪一樣攏著,似乎我只要應了聲,他們立刻撲上來把我抓起撕爛。
喉嚨一哽,話「咕咚」
又咽了回去。
圍著的人急了:「有人喊你,答應啊,快答應啊。」
我動動嘴皮,表示自己的嘴粘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