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報警無果。而后竟然發現自己懷了孕。」
「我只好去打胎,這就是前些日子的事。所以你看到我連個煤氣罐都抬不動,我身子正不舒服。」
「孩子體弱多病,馬上要交學費,我也是真沒錢了。」
美娜苦笑一聲總結道。
「我是一個沒文化的、離異帶孩的、身無分文的女人。而且,身子還很臟……」
我逗她開心。
「哪兒的話?這方圓八百里的女人,比得上你豆腐公主的怕是不多。哎呀,我要是能娶你該多好,可算是高攀了……你跟不跟我,給個痛快話嘛~哎,你打我干啥……」
這一夜,魔物逡巡在外,卻沒有登堂入室。
……
天亮時,美娜梳洗完畢,要幫我收拾房間。
我看著亂糟糟的桌子,突然想起那個瘋子的話,我心頭一震——有沒有一種可能:如果桌上放了多余的碗筷,就會招來魔物?
一個人一副碗筷,兩個人兩副,只要不多放,也許就能平安無事?
我把這個猜測告訴了美娜,她點點頭:「咱們試試。」
我們把桌子收拾干凈,只留下兩個碗、兩副筷子。
于是,這第六夜,它們居然沒有來!
18
我和美娜歡呼雀躍。總算是找到竅門了!早明白這一點該多好!
今天是第七天,過了今晚,就脫險了。
今日美娜也不去賣豆腐了,我們倆相互照看著,輪流補了補覺,心想著「勝利在望」。
「應該去謝謝那個瘋子吧。」我這樣說著。
美娜做了一盒臭豆腐,要和我同去看他。
那瘋子正在窗口趴著,這次他沒有叫喊。
他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像是在看我們,又像看著空氣。
我們招呼他,他不理。
我和美娜從他窗戶的位置,算出他房間牌號。
我們上樓去找他。
門開著。
屋里擺放著與年代極不相符的古舊家具。
落滿灰塵。
唯獨桌子收拾得干干凈凈。
冷風從那邊的窗口穿堂而過。一個身影背對著我們。他趴在那里,寂靜無聲。
天色忽地暗了,看不分明。
我們一步步向他走去。美娜忽然驚呼一聲,抓緊我的胳膊。
我們突然看清,那人的下半身空蕩蕩的,黑褐色的血液已經凝固。
而上身就那樣在窗口趴著,像對這個世界做著不變的守望。
他下身的斷口,參差不齊,像是……被吃空的?!
他是提醒我們的人。
現在他死了。
我拿起電話,猶豫著要不要報警,美娜說:「你先想好了,會不會惹上嫌疑?會不會被關進精神病院?」
說話間,再向窗口看,那「半個」瘋子已消失不見。
我看著美娜,美娜看著我。
第七天,這最后一晚,注定不會平靜。
19
是夜,我和美娜坐在床上,嚴陣以待。
美娜已經把她的「小太陽」搬進我屋里來,連同我那個電爐子一并點亮。
這是最冷最冷的一夜。
我和美娜把目前所知的事情梳理一遍。
「我聽過一些傳聞。那些東西,應該是來自餓鬼道。奇怪的是,餓鬼道在人間之下五百由旬,怎麼會跑到上邊來害人?」——美娜。
「餓鬼不能吃實型的東西。它們只能吃掉食物中陽性的、活性的部分。所以我的胳膊和你的心被它們食用后,就失去了生機,漸漸壞死。但奇怪的是,它們為何能直接吃掉瘋子的下半身?」——我。
「那天夜里,它們往我肚里灌的佐料,是作什麼用的?我吐出去后,這幾天也沒什麼異常。
」——美娜。
「它們好像管那個樹枝叫『媽媽』。這個『媽媽』什麼來歷?那些餓鬼并不能直接以外力作用于人,因為人鬼不同質。理論上,我也不能用拳頭去擊打惡鬼。但奇怪的是,那個樹枝竟然能作用于我。樹枝曾捆住我的身體,而我也曾扯開樹枝。」——我。
「目前來看,只要人保持清醒,它們就奈何不了。可奇怪的是,那個瘋子趴在窗口時,一定是清醒的,卻被硬生生吃掉了下身。」——美娜。
「有個老太婆說:鬼只害冤親債主,鬼不加害無冤無仇之人,這是天道法則。可是美娜,咱倆害過人嗎?咱倆是壞人嗎?」——我。
「千川,你身上涂了什麼香水?」
「你說啥?」
「你身上好香啊。」
「真的哎,美娜你身上也很香!不對,這個香味好像是……美娜?美娜!」
美娜忽地倒下了,屋里的取暖器和電爐子突然全滅。
大批的魔物,一個又一個地走進房間,凝視著我們。
最后鉆進來的是那粗大的樹枝。
此刻,這座樓外,有一種宏大的聲響來自四面八方,像是千軍萬馬,又像是海潮澎湃。
我也陷入了昏迷。
20
我睜開眼時,已被樹枝捆成粽子。
而美娜被那些魔物剝去了衣服,放置于桌板之上。
那些魔物伸出利爪,蠢蠢欲動。那根樹枝又分出很多小枝,每一根樹枝都溫柔地撫摸著那些魔物,像是媽媽在愛憐地撫摸著吃飯中的孩子。
其中一個餓鬼,就是曾經想吃我胳膊的那個,忽然把爪子刺入美娜的胸部,美娜的嘴角流出黑色的血。她凄楚地看著我,目光似在道別。
它們直接對活人動手了嗎?它們可以直接食用活體了嗎?
我明白了。是那些佐料!到今天才真正發揮作用!
在佐料的作用下,難以下咽的,會變得易于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