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黃也道。
「大白天在居民小區入室行兇。」肖魅又道,「已排除了仇殺和情殺等等可能。」
「一串毫無邏輯、歪歪扭扭的數字。」小黃補充道。
我們三人互相交換著眼神,綜合各種信息,已經指向了一種最接近真相的可能。
8
我們又來到了韓家,這一次帶上了搜查證。見我們面色不善,韓母表現出抵觸情緒。
「小熊在哪?」我看著韓問安,卻是在問韓母。
「小熊,小熊!」韓問安看向他母親,語氣里帶著哭音。
「什麼小熊?」韓母故作鎮定。
我徑直向韓母出示了那幅監控截圖:「就是這個小熊。」
「不知道,沒見過。」韓母瞥了一眼截圖。
「那就讓他跟我們回去一趟吧。」我上前抓住了韓問安的胳膊,他不明所以,抬眼張皇地看著我。
「你們不能!」韓母叫了起來,一掃此前的鎮定,「他是個傻子呀,你們為什麼要跟他過不去?小熊,被我扔了……我看他從外面拿了東西回來,又聽說 17 棟有人出事……」
既然已經明確了韓問安的嫌疑,韓母此時的說辭在我們看來仍是對兒子的掩護。
我決定不再跟她多糾纏,出示搜查證后,便讓小黃在房間里搜尋了起來。
「真的扔了!」韓母道,「我不騙你們!」
小黃找了一圈,并沒找到小熊。
我們將韓問安帶出門時,韓母拉著他的手不放,韓父默默地將他們分開。
看起來,韓父似乎更明事理,但我總覺得,他好像比韓母更有城府。
「我們賠個新的小熊行嗎?賠錢也行。」韓母央求道,「你們不能抓他呀……」
我將韓問安拉上了車,韓問安并不掙扎,卻回頭連聲喊著「媽!」
此時已經有鄰居在往這邊張望。
「媽會來救你的!」韓母落下淚來。韓父卻始終沉默著,但我注意到,他渾身都在輕微地抖動。
回到隊里,坐到審訊椅上的韓問安好奇地打量著四周。
「你很喜歡那個小熊對不對?」我問韓問安。
「小熊!小熊!」韓問安急切道。
「小熊去哪了?」我注意觀察著韓問安的反應,卻并沒得到他的回答,于是又繼續問道,「手機扔到哪里了?」
「手……機?」韓問安像是在無意識地重復我的話。
「喂?喂?手機!」小黃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又攤開手掌用大拇指快速按動著,「玩手機!」
可不管我們怎麼提示,韓問安都做不出有意義的回復。
「真的是沒辦法交流。」小黃嘟噥道。
我也放棄了努力,以前帶回來的嫌疑人不論是沉默還是抗拒,至少具有交流的能力,所以總能想到辦法讓他們開口,可韓問安是個智障,根本沒有辦法溝通。
外面傳來一陣喧嘩聲,韓母已找到了隊里。
一見我,韓母便遞上來一個全新的小熊布偶:「王警官,我買了新的賠給你們……」
我問道:「你以為我們把韓問安帶回來,只是因為他偷了一個布偶嗎?」
9
「那還能有啥?」韓母愣了一霎,「他不會做出什麼壞事的……」
「這是他的病歷。」韓母遞上來一摞材料,上面是韓問安的診斷證明和出院小結,「法律不是規定了嗎?精神病人犯法不會被追究……」
「這些只能證明他的確患有精神疾病。」我沉聲道,「他在案發時有沒有刑事責任能力和應訴能力,會不會被追究刑事責任,要做司法鑒定才能確定。
」
「刑事責任……你們是要抓他坐牢嗎?」韓母撕心裂肺地叫了起來,「大家都說問安是傻子,其實他從來都沒有傷害過別人啊!」
「從一開始,你就在為韓問安辯解,甚至向我們隱瞞情況,你只考慮到自己兒子的感受,有沒有想過的確有無辜的人受到了傷害?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那你能不能想象到那個姑娘被打暈倒地時的絕望?」
我靜靜地看著韓母,「鑒于他的精神狀態,我們不會直接將他關押,但是考慮到他的社會危險性,所以要將他強制送醫,以等待司法鑒定。」
「你們家屬不放心,可以跟我們一起去精神病院。」肖魅一邊說著,把韓家父母勸了出去。
我們把韓問安送到靜安醫院,辦好了手續。
離開那扇隔離的門時,我看見韓母望著兒子病房的方向,在偷偷抹淚。
根據司法鑒定所的要求,我們要對被鑒定人的親屬、鄰居、居委會、同事或其他交往人員進行走訪,作為鑒定的參考。
我們又一次來到了韓家。
沒有了韓問安的叫嚷,屋子里安靜了許多,韓家父母都沉默著,只等我的發問。
「韓問安從什麼時候出現精神異常的?」我問道。
「問安不是生下來就這樣的,他小時候可聰明了。」韓母臉上露出少見的溫情。
「直到六歲那年。」一向寡言的韓父突然插話道,韓母抬頭看了他一眼。
「當時發生什麼變故了嗎?」我問。
「……沒有。」韓母的臉上又迅速蒙上了一層陰霾。
「那是什麼原因導致的呢?」我看出他們在刻意隱瞞著什麼,「你們家族有精神病遺傳史嗎?」
「我們家族,每一輩人里都有精神異常的。」韓父坦承道,他表情痛苦,往事觸及了他內心深處無以言說的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