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白夏有一搭沒一搭地道,「看見個女的,就給她拍暈了。」
「怎麼拍的,用什麼拍的?」我問。
「就是塊磚頭,門口撿的。」許白夏道,「我隨便進了個樓道,在樓梯里坐了一會,那個女的正好在開門,我就上去拍了她后腦勺。」
「然后呢?」我追問。
「她吭都沒吭一聲就倒了,我正從她身上找錢,還沒來得及進房間呢,結果有人來了,大白天的,我只能朝反方向跑了,繞了一圈才出了小區。」許白夏道,「本來想著手機能賣點錢,結果是個舊手機,還有密碼,我就順手埋在了小區門口。」
「那你扒人衣服干嘛?」小黃沒沉住氣。
「扒衣服?哦,那不是在找錢嘛,心急,動作大了點。」許白夏想了一下,「咋的,你還以為我對那女的有什麼想法?大白天的……」
說著竟「嘿嘿」地笑了起來,他滿不在乎的態度把小黃氣得夠嗆。
15
「你拍人的磚頭后來放哪了?」我問。
「我當時正在屋里找錢,正找呢,有人進來了……」許白夏道,「我拎起磚頭,準備給他也拍倒算了,那小子卻大聲喊殺人了,我見不好動手,還是跑吧,磚頭隨手扔掉了。」
我問過醫生,頭部的傷口的確與磚頭的形狀相似,只是在兩次勘查現場時都沒發現。老舊小區里這樣的磚頭很多,看來要帶許白夏去現場才能找到了。
原來我們設想的各種可能,在許白夏口中,不過是一場輕描淡寫的無差別行兇。
韓問安為何出現在現場也就有了解釋,他看到田迎香手里抱著的小熊,勾起了兒時的回憶,不由自主地跟隨田迎香,卻意外撞破了許白夏行兇的過程。
該問的都問過,最后我才向許白夏提及紙條的事。
「嗐!我就說紙條去哪了!」許白夏道,「有人告訴我加這個 QQ 號拿貨,結果我隨手記下來的紙條給弄丟了……」
「QQ 號?」小黃失聲道,「我們分析過,并沒發現可疑?」
「你知道我寫的什麼嗎?」許白夏又嘿嘿笑了起來,「我自己都不一定寫對了,我這個人不拘小節……」
困惑許久的問題終于得以解決。真相大白后再回頭看,才發現一切都如此簡單,而尋找真相的過程總是那麼艱難。
將許白夏關進去后,我又來到了韓家,這一次是為韓問安正名。
韓問安經過治療已有很大改觀,已經出院,他認出了我,朝我憨憨一笑,又擺弄起了手里那只小熊。
「還有什麼事嗎?」韓母卻依然表現得很緊張。
「這次來是告訴你們,那個案子的兇手找到了……」我緩緩道,「韓問安是無辜的。」
韓母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看向同樣表現出震驚的韓父。
「我們經過調查,已經還原了兇手作案的過程。」我繼續道,「此前我們懷疑韓問安,是因為當時的線索都指向他,而他又無法為自己辯解,請你們理解。」
「真的不是小安嗎?」韓母看著我,眼眶開始發紅,「我就說小安不會傷害別人,何況香香是他最好的朋友,這麼多年,他都沒忘記過香香……」
「你們是在擔心他想起香香時會加重刺激,對嗎?」我問,「所以你們才會把小熊扔掉。可如果小熊是孩子的心靈安慰,你們有沒有想過這樣做會造成對他更大的傷害呢?」
「哪個父母不關心孩子呢?」韓母擦著眼睛,「我們也是迫不得已。
」
「案子到這里已經可以結束了。」我繼續道,「只是我還有個疑問一直沒有找到答案。」
韓家父母都抬頭看向我。
「韓問安六歲那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導致他精神異常?」我緩慢說道,「是田家的搬離,還是韓問健的意外死亡?」
韓母的身子猛地震動了一下,她能料到我們從鄰居那里打聽到韓問健的事,但是當我徑直問出來,她還是有些接受不了,畢竟這麼多年再也沒有人當面提起過大兒子。
「哥哥!」韓問安聽到韓問健這三個字,卻突然站了起來,韓父沉默著攬住他的肩膀,像是防止他的過激反應。
一家三人表情各異,但在聽到韓問健的名字時,都出現了明顯的情緒變化。
「能不能告訴我,韓問健是怎麼死的?」我看著韓母問道。
「不要再問了!」韓母捂住了臉,不愿再提,仿佛韓問健的死是她心底最深的傷痛。
「你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并且因為他的死亡造成了第二個兒子的悲劇。」我繼續道,「如果你不能直面這個事實,那麼韓問安很難得到真正的安寧。你們現在可以照顧他,可當你們也去世之后,他怎麼辦?」
韓母不再說話。
我嘆口氣:「我們問過醫生,像韓問安這種情況,病情是有可能緩解甚至好轉的,如果能解開他六歲那年受到巨大刺激的心結,他有可能恢復到正常水平,完全可以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我們現在心里很亂。」韓父的臉色有些蒼白,「讓我們好好安靜一下再說,好嗎?」
16
費了一番周折,我調回了當年韓問健意外死亡的卷宗材料,它只有薄薄的一疊。
我仔細翻看了起來,不知不覺皺緊了眉頭。
在尸檢報告里,韓問健時年十六歲,死因是菜刀割斷了頸動脈導致的失血休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