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沅始終握著我的手，不肯放開。

我聽見不少人在議論我。

或多或少地都帶著些嘲諷和嫌惡。

「哎呀真不知道秦雪這丫頭哪根筋搭得不對勁，正文這麼好的孩子，她居然做出這種事。」

「是啊，誰不知道她秦雪根本配不上顧總，還不是顧總喜歡她！」

「秦雪就是個普通家庭，跟著顧總這樣的好男人真不知道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竟然還要自殺啊，顧總是出了名的好男人。」

諸如此類的言語不斷地鉆入我的耳中。

我沒有生氣，只是有些恍惚，恍惚之后是無可奈何地冷笑。

我與顧正文相比，的確是我高攀了。

我父母都是普通人，而顧家是擁有百年家族的大企業。

他們口中的上流社會，我和顧正文本就是門不當戶不對。

而我非但不珍惜生活，居然還要自殺，真是不知好歹。

顧正文站在不遠處，正在和昔日友人說話。

看他面露哀思，我真的要笑出聲來。

大學的時候，我學習成績好，長得漂亮。

顧正文纏上我，每天對我獻殷勤。

那時候室友就告訴我，顧正文家境和我們不一樣，是豪門公子哥。

要我好好想想要不要和他在一起。

一旦和顧正文確認關系，我必然要面對其他人的口誅筆伐。

譬如，攀附權貴，愛好虛榮等等。

只是那時候的我被顧正文的真誠打動。

他說會一輩子照顧我，愛惜我，無論有什麼流言蜚語，他會替我遮風擋雨。

現在想想，這一切都是假象，我生活在顧正文給我的牢籠里，被他一鞭又一鞭地抽得皮開肉綻。

顧沅始終沒吭聲，大概是感受到我情緒的波動，他開口了。

「看到了嗎，大家只覺得你是攀龍附鳳的人，就跟當初的我一樣。」

「嗯？」

我有點不解。

「但，顧伯父對你不是很好嗎？」

他笑了，笑得肆意張揚。

「當然，我畢竟是親生兒子。」

我一時有些搞不清楚顧沅話中之意，但他不說，我也沒有多問。

7

葬禮結束之后，顧沅沒有帶我回家，而是去了老宅。

我盯著熟悉的老宅，默默后退半步。

「怕了？」

我點頭，識時務者為俊杰，我就是怕了。

顧正文第一次沒有認出我，接下來呢？他還能認不出我來嗎？

顧沅很滿意我的坦誠，直言我無需害怕，他會替我擺平一切。

桌上擺著豐盛的飯菜，顧母的臉色看著不太好。

不過因為顧父也在，她沒有說什麼。

「這就是煙雪？」

平時我與顧父相處不多，他雖然已經退下來了，但工作還挺忙的，再加上他身上自帶威嚴。

比起顧母，他對我態度反倒溫和許多。

顧沅點點頭，帶著我入座。

這張餐桌我坐過無數次，哪次不是看著顧正文的眼色。

眼下我倒是真的有了重生一次的錯覺。

摘下口罩之后，我對上顧正文的眼睛，能夠清晰地看到他的眼神好像變了。

我迅速低下頭，目光始終低垂，盯著面前的盤子和碗。

「煙雪多大了，父母是做什麼工作的？」

從前我嫁給顧正文，顧父倒是從來沒有問過這些。

我不知道怎麼開口的時候，顧沅已經替我回答了。

「阿雪剛剛大學畢業比較靦腆，而且她是孤兒，爸就不要問這種問題了。」

聽到我是孤兒，顧父倒是沒說什麼，真的就沒再問什麼。

倒是顧正文對我始終抱有很大的興趣。

「沈小姐大學是學什麼專業的？」

我以前是學設計的，可現在……

我識趣地低下頭。

聽到顧沅輕輕開口：「阿雪是學美術的，大哥還有別的問題嗎？」

顧正文笑著夸贊：「弟妹很漂亮。」

「當然，很漂亮。」

顧沅拉著我的手，他的手心溫暖干燥。

他應該是察覺到了我的緊張，所以在安慰我。

只是兩人之間的對話，好似電光火石火花四濺。

「今晚我就不走了。」

顧沅說完這句話，顧母臉色微變。

我跟在顧沅身后察覺到顧正文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身上。

「爸，我先帶著阿雪去休息了。」

顧父嗯了一聲，目送我們兩人離開。

理所當然的，我和顧沅被安排住一個房間。

屋內擺設干凈利索，是屬于顧沅的房間。

「阿雪，沒事了。」他安慰著我。

我咬著唇點頭，直言自己要去洗澡，這里的一切我都太熟悉了，重新踏入這里。

換了一張臉，換了一個身份，可對于這里的恐懼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不是顧沅一句沒事了，就能被安慰到的。

從浴室出來之后，顧沅目光凜冽，高大的身材朝著我的方向走來，湊近我。

我環住胸口，出聲拒絕。

「我，我生理期……」

「哈。」

顧沅笑了，他湊過來嗅嗅我身上沐浴露的香氣，目光好似拉絲兒般粘在我的身上。

他說：「我不著急，阿雪，我們有的是時間。」

燈光下，我的皮膚如雪般清澈白皙。

美麗的臉蛋上沾著水珠，美麗不可方物。

一舉一動，足以讓顧沅癡迷沉醉。

這一覺，我睡得很不安。

不過顧沅說到做到一夜都沒有碰我。

等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

身邊沒有顧沅的蹤跡，床榻也早就冷了下來。

「顧沅？」

我有點心慌，打開房門尋找顧沅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