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一起做國際醫療志愿者的韓國女實習生李英真,死了。從現場證據來看,是燒炭自殺。我正覺得蹊蹺時,村長神神秘秘地掏出一塊「婆羅門陰牌」準確的說,是牌子的外殼,牌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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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國北方,雨季。
一個月前,包括我和韓國女實習生李英真在內的一批國際醫療志愿者被派到清邁府湄康縣,以幫助當地控制肆虐的登革熱病情。
今年的登革熱比以往嚴重,我和李英真駐扎的考桐山村,位置偏僻,交通閉塞,人口本就稀少,已經因登革熱死了九個人。
整個考桐村呈馬蹄形,半環繞在安康山腳下,分為東村和西村兩個部分,由一條環山的泥路連接。我從前當過法醫,對于處理尸體經驗豐富,因此被派駐到這里,以防尸瘟的發生。李英真是個來自韓國的醫療實習生,作為助手分派給了我。
到了考桐村,我讓李英真駐扎到東村。村長和一些村里的有錢人就住在東村,條件相對較好,疫情也在控制中。我則去了西村,那里是死人最多的地方。
經過幾周的醫療援助行動,尸體已被我妥善處理,瘟疫發生的幾率大大降低,緊張的情緒總算松弛下來。
昨天,李英真開車跑到西村找我,說連日下雨,房里潮濕,想借些炭燒了除濕。
我們來考桐村時在路上買過一些炭,想著山村里野味豐富,說不定可以自己燒烤些東西吃。
于是我說,不如明天忙完我也去東村,邀上村長和村里的土醫生昆頌一起喝酒,讓她先把炭拿過去燒。
第二天下午,我駕車往東村去,卻在村口看見李英真從車中倒出來。
砸車窗的人扶住李英真的尸體,朝我用力揮手,原來是土醫生昆頌。
我趕忙下車,過去幫他托住李英真。
我伸手摸了摸她頸部,已經沒了脈搏,呼吸也停止了,身體冷硬,臉上罩著像是一氧化碳中毒的桃紅色,看起來像是化了妝一樣。
我伸手蹭蹭她沾滿雨珠的臉,那不是粉妝造成的桃紅。
李英真從來不化妝的,她喜歡梳齊耳短發,很多剛認識她的人甚至以為她是個俊秀男生。
我扭頭看向車里,有一個鐵架托著的鐵盤,里面是昨天李英真找我拿的炭,已經燃燒殆盡。
昆頌顯然也看到了炭,說:「燒炭……李醫生她為什麼……」
我搖頭,讓昆頌打電話報警。離這里最近的鎮警察局有二十多公里,估計警察來至少要半個小時。
李英真怎麼會燒炭自殺?
連日處理死尸造成的神經緊繃,我覺得我都比她有更高的自殺可能性。
李英真是我見過的最開朗的人,年輕,樂觀,積極向上,充滿活力。雖然她對泰國民俗的超常興趣和她的年齡不大相符,但我想那最多是一種文化喜好,談不上會受到什麼影響吧。
她緊閉眼睛上的長睫毛被風吹動,讓我一時以為她只是睡著了。
昆頌關上電話,說警察已經出動,很快就會到。
接著跟我合力把尸體平放在地上。我說你認識村子里的人,看好現場,別讓人破壞,我去找村長。
村長威通是我來考桐村最先認識的人,他負責接待我和李英真,又幫我們安排了住處。
他還曾冒著雨陪著我一起去了西村,將我介紹給村民,幫他們處理病死的尸體。
威通家在村子正中,最高的那棟房子就是。
我按了門口的電鈴,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出來,是威通的老婆。
婦人滿臉笑容,她的泰語帶著濃重的老撾口音,我只能聽個大概,依稀的意思是村長不在家,一早就出去了,讓我進去等。
我說不用了,告訴她我有事找村長,如果他回來,到村口找我就好。
她一個勁點頭,目送我離開。
雨又下大了點,我頭發已經濕透,水順著腦門流過嘴角,從下巴上滴落。
回到村口,我看見一個人正鉆在李英真的豐田車后座上翻找什麼。
昆頌站在邊上,看見我來了,仿佛松了口氣,朝我無奈地攤了攤雙手。
我沖上前去,正想把車上的人拉出來,發現是村長威通。
「你……村長?你怎麼在這?你在找什麼?」我問他。
威通見我來了,才從車上退出來,拍拍手說:「我在檢查這車上有什麼古怪沒有。」
我看看昆頌,意思是我不是讓你看好現場嗎?
昆頌立刻說:「警察打了電話來,說進村的山路被山洪沖垮了好幾段,他們在緊急修路,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修好。說最快要 48 小時。」
「所以在警察到來之前,我想看看有什麼可疑的地方沒有。」威通看著我繼續解釋,眼神游移不定。
雖然和威通認識不過一個月而已,但以我的感受而言,作為村長的他,并沒有太把我們這些醫療志愿者當回事。
威通反復說明緣由,不像是他的風格,反倒讓人覺得可疑。
我讓昆頌從我車上找來一塊雨布,將李英真的尸體包裹起來,以免雨水侵蝕。
我回到李英真的車旁,四個車門大開,手套箱也都開著,遮陽板張著,車上像是遭了劫一般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