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在背地里勾引過我的男朋友。
那天我回家的時候,看到她一副潸然欲泣的表情盯著樓上看。
回家一問才知道,她找我男朋友幫她換燈泡,還說換完之后就給了他一塊海鹽蛋糕做回禮。
我男朋友推拒不掉,只好說,「我去女朋友家打電話幫你叫個電工。」這才逃了出來。
不過那天之后,她就轉頭去勾搭老師了。
我也就沒怎麼再關注過她。
過了一會兒她臉色蒼白地回來。
接下來就輪到老師了。
就像我之前說的,老師是我們的領頭人。
他為人成熟穩重,做事冷靜有條理。如果我們之中有人能夠幫助警方找到一些破案關鍵的話,那個人一定是他。
時間不長也不短,老師也回來了。他看起來神色如常。
接下來就輪到我了。
這不是我第一次參與這樣的「審訊」,再加上坐在桌子對面的是男朋友,所以我并不算緊張。
空空的房間,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
一如之前我曾到過的審訊室。
我坐到了男朋友的對面。
我男朋友趙亦盛,就是處理當年那個案件的警察。我也算是因禍得福,才能在經歷了那麼恐怖的事情之后,遇見他這麼一個完美的男朋友。
他早幾天還讓我搬出去跟他一塊兒住,被我拒絕了。
沒想到后來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你叫什麼名字?」趙亦盛公事公辦地問道。
看到錄制審訊過程的攝像機開著,我當然不會頭鐵地反問他,「你難道連女朋友叫什麼都不知道嗎?」于是老老實實地回答道:「魏婷。」
接著他又問了年紀,籍貫,工作單位之類的基本資料之后,才開始切入主題。
「你昨晚 12:00 到凌晨 2:00 之間有聽到什麼動靜嗎?」
我遺憾地搖了搖頭,睡得太熟了什麼都沒聽到。
「你覺得誰有動機殺害 104 的老太?」終于經過了兜兜轉轉的一系列問話技巧,他還是繞到了這個問題上。
我低頭想了想,坦白地回答道:「大概是……所有人。」
2
說這話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覺得動機的話,大家或多或少都有,我也一樣。
關于老太,我相信結合我們所有人的口供,她的形象已經很立體了。
在老太還活著的時候,我和她的關系大多局限在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也不知道是她中氣太足,還是我們這棟該死的公寓隔音太差。
我躺在床上都能聽到她在一樓歇斯底里地咒罵和咆哮,甚至連她話與話之間的喘息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更讓頭疼的,是她那一套精準踩住別人痛點的,堪稱天賦異稟的能力。
我是 4 樓那個案子的唯一目擊者,她雖然不敢直言那個案子,但總偷偷在背地里說我為了幫趙亦盛破案,誣陷了 403 的那個變態。
現在想想,怪不得昨晚我睡得沉,這對于一個每晚都要受到老太折磨得神經衰弱患者來說簡直是天堂。
她的死真讓人清凈。
我對昨晚那個暗暗動手的人心存感激。
當然,這些話我也沒辦法告訴趙亦盛。畢竟我還需要在他面前,維護住我的形象。
不能讓他看到我內心冷血的那一面,哪怕我是情有可原的。
這麼想想也有點可惜,我昨晚睡得太死,不能提供什麼有效線索,幫助他找出兇手。
只是不知道老師都說了什麼。寡婦就住在老太樓上,說不定她聽到了什麼。
我有理由相信,她會把她聽到的都告訴老師。
我也不好打聽。趙亦盛一工作起來就「六親不認」,是絕對不會對我透露案情進展的。
配合調查結束之后,我們被送回了公寓。
104 門口的血液已經被沖刷干凈。樓道里都是消毒水的味道,聞起來像是醫院,給人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103 的那對夫妻明顯很不滿,連說了好幾聲晦氣。估計是擔心突然出了兇殺案會影響他的房子的出售。夫妻倆罵罵咧咧地進了家門,當然幾乎都是那個女人的聲音。
跟老師道別之后我上了樓,果然,沒走兩步就用余光瞄到寡婦唯唯諾諾地進了老師的家。
她終于不用擔心那些閑言碎語的攻擊,登堂入室了。
我疲憊地回了房間,因為死了人的緣故,心里有些怪怪的。我有些懊惱,明明可以睡個好覺的,我卻失眠了。
然而就在十二點的鐘聲響起的時刻,我在半睡半醒之間,被一陣熟悉的咒罵聲驚醒。
那一刻恐懼就像藤蔓一樣,順著我的脊椎骨纏繞了上來。我后脖子一涼,雞皮疙瘩立刻就爬滿了手臂。
拽緊了被子,蒙上臉,我試圖安慰自己這只是一場噩夢而已。
然而咒罵夾雜著咆哮不斷地穿透被子往我的耳朵里鉆,我似乎聞到了那股她嘴里終年不散的濕乎乎的臭味。
我不斷地告訴自己,只要睜開眼睛噩夢就過去了。可我的眼睛根本不聽使喚,越是想要它睜開,它就閉得越緊。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老太的咒罵的音量終于降了下去,像是被什麼人越拉越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