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今晚了吧。
終于要輪到我了。
5
午夜十二點,女人聒噪的咆哮聲驟然出現,饒是做好了準備,我仍然沒用地被嚇得一抖。
苦悶地躲在被子里瑟瑟發抖,明明想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地觀察周圍有什麼情況,可膽子都要被嚇破了,也沒敢把頭從被子里鉆出來。
就這麼悶坐在被子里,一直清醒著等到了第二天早上。
雪下了一整夜,窗外一片銀裝素裹,讓人感覺周圍連一絲人煙都沒有。
我看了看手機,仍然沒有信號,而且更慘的是,公寓的電路也出了問題。
就是說即便恢復信號,我也聯系不上趙亦盛。
天寒地凍,我連一杯熱水都喝不上。一直等到正午,陽光最熱烈的時候,我才摸摸索索地出了房門。
樓道里空蕩蕩的,每走一步,都在將我的腳步聲無限放大。
就好像在通知誰,我來了一樣。
203 的門前是讓人既熟悉又陌生的一攤血。
忽然,我聽見了一陣急促的門鈴聲從我身后的方向傳來。
我僵在原地,嚇得一動都不敢動。
接著,我聽到了老師的聲音。
他的聲音比門鈴聲還要急促:「是我!快開門!他來了!」
這很奇怪,我好像在哪兒聽過他說這樣的話,但又想不起來老師什麼時候這麼失態過。
我本能地屏住了呼吸,像一只鴕鳥一樣,站在樓道里,聽著樓上我的房門口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動靜。
我緊緊地捏住了拳頭,可仍然控制不了整個身體都在發抖。
我感到有什麼在向我靠近,脖子一涼,像是有什麼掃過了我的發尾。
一聲尖利得不像是人能夠發出的尖叫聲從我的聲帶發出,我轉頭就往回跑。
這輩子都沒有跑這麼快過。
飛快地躲進了門里,我靠在墻上不住地喘息。聲音大得摧枯拉朽一般,讓我一瞬間什麼聲音都聽不到。
不知過了多久,凝滯的空氣終于開始流動了,我的喘息也漸漸平復。
側過頭,我悄悄地把耳朵貼在了門板上,聽著外面的動靜。
走廊上一片死寂。腳下黏糊糊,濕噠噠。這時候的我才反應過來,自己是進了 203。
老師的家。
兇手是誰一目了然。但真可惜啊,我不僅手無寸鐵,連手機都放在樓上沒帶下來。
正在這時,門口居然傳來了鑰匙串撞在一起的輕響。
鑰匙插進鎖眼里的聲音被無限放大,一下一下地打破了我的判斷。
這是老師的家,而只有老師,才會有他自己家的鑰匙。
鑰匙扔在鎖眼中攪動,仿佛下一秒就會聽到「咔噠」的一聲,鎖芯被轉開的聲音。
就是現在!一個聲音告訴我。
我猛地拉開了房門。門外出現了 103 的那個男人的臉。
103 的男人?!
那一瞬間,他的滿臉的焦躁被震驚所取代,在見到我之后,又換上一臉狂怒。
他揮起了菜刀,準備朝我劈頭蓋臉地砍下來。衣服上樟腦球的味道直沖我的天靈蓋。
說時遲那時快,趙亦盛從我身后的衛生間里竄出來,一個擒拿手,直接把菜刀奪了過來,又是一個過肩摔,將他放倒在地,干凈利落地銬上了手銬。
我腦子轉不動了,腿也站不直了,只好脫力地跌坐在了地上。
「你起來!地下涼!」
趙亦盛的語氣跟我那六十多歲的老母親差不多。
「腿軟了,讓我休息一下。」我又不是貪涼,是真的站不起來了好嗎。
地上黏糊糊的血跡蹭到了褲子,我這才覺得有點惡心,趕緊挪遠了點。
原本應當「死了」的老師,從走廊外面走進來,胳膊上帶著不小的傷口。
「我剛剛找到了信號阻斷器,已經報警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一頭霧水。
「我做了背調,發現你們這棟公寓正式被納入了拆遷的行列。但前幾日,他們夫妻倆就已經簽署了售賣意向合同。」趙亦盛說,「除非買家反悔,否則他們會失去一大筆拆遷賠償款。」
趙亦盛看了男人一眼,「他們殺了老太,大概就是為了嚇唬買家,讓他們主動放棄合同。」
「是意外!」男人迫不及待地開了口,「是我,我媳婦不小心推倒了老太!跟我沒有關系。」
「那寡婦呢?」趙亦盛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繼續剖析著他的罪行,「寡婦的事你不知情?」
這一次男人磕絆了一下,才蒼白地解釋道:「是我媳婦慫恿做的。她說殺一個也是殺,殺兩個也是殺。」
趙亦盛根本不理會他的狡辯,繼續說道:「為了混淆視聽,他還偽造了自己的死亡。就是這一點讓他露出了馬腳。」
是我,我跟趙亦盛說氣溫太冷,還有奇怪的味道。他才讓痕檢科的化驗了男人留下的血液,查出了其中抗凝劑的成分。
也就是說,男人的出血量或許并沒有達到致死的標準。
接著那天趙亦盛雖然是在攝像鏡頭下,冠冕堂皇地拒絕了我想要搬去跟他一起住的建議,但是為了保護我的安全,當天夜里就冒著大雪趕到了公寓。
然而我們誰都沒有想到,包括女人自己都沒有想到,當晚死得會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