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身體一直很好,為什麼會突發疾病?」
我的眼神在他和我弟身上來來回回,我的語氣也強勢得讓他們不適。
我爸嘴里支支吾吾,「她前陣子就說自己有些不舒服,我哪里知道有那麼不舒服,我還以為就是單純的感冒了。」
「那現在怎麼辦。」
對這個問題,我們誰都沒有答案。
然而有個更重要的問題擺在了我們面前。
我爸從口袋里摸出一張彩票。
輕飄飄的紙,只有巴掌大,可那承載了我們一家人的重量。
「小楠……這里有張彩票……中了……中了一等獎!」
「什麼?」
我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我爸突然變得焦躁起來。
「這張彩票啊!我買了張彩票,居然中了一等獎!一等獎!八百多萬!」
「你放屁!那是我媽買的!」
我弟暴起,指著我爸就吼。
「你把我媽的彩票搶走了!那是她上個禮拜買的!你騙人你個狗東西!」
「臭崽子你敢罵你老子!你說是你媽的就是你媽的?你媽現在死了!她死了!死了就作廢了你懂不懂!八百多萬一分都沒有了!」
我弟瞬間閉緊了嘴。
他聽懂了我爸的話。
現在人走茶涼,一等獎變成了泡影。
然而……那可是八百多萬!
不是八塊,八百八千八萬,而是實打實的八百多萬!
我也一時沒了辦法。
我們三人面對面坐在一起,家里的掛鐘突然「鐺」地一聲響起。
我們不約而同地轉身看向我媽。
「就說是我買的,賣彩票的人又沒有盯清楚,反正我和你媽天天都去買。」
我爸率先說了想法。
「……能行麼?」
「行或不行的,當務之急是把錢領到手。」
「……好。」
我弟和我爸率先達成共識。
可當晚,我半夜起床上廁所,卻在打開門后,看見站在我門口的弟弟。
他神情陰翳,見我出來,欲言又止。
半晌,他開口。
「姐,我們把爸的彩票搶過來,怎麼樣。」
他的半張臉隱藏在黑暗中。
我不為所動,「搶過來,也兌不了獎。」
「怎麼會!我查過了,彩票的有效期是兩個月,你不是過幾天正好剛滿十八嘛!」
他的眼睛里冒著綠光,面容扭曲。
「姐,我幫你去搶,搶來了你兌了獎,我們姐弟平分,怎麼樣!」
「你怎麼搶,彩票在爸那兒。」
他現在警惕地像一只護食的野狗。
「這你就不管了,我自然有辦法。」
我弟露出獠牙,恢復他的真面目。
關上房門,我家恢復了寂靜。
我靠在門邊,思考我弟口中所謂的辦法是什麼。
難不成,他要我爸重蹈我媽的覆轍?
我不知道。
我們一家四口占據不同的四個區域,誰都不搭理誰,可都又惦記著彼此,各懷鬼胎。
10
我沒想到我弟會以這麼愚蠢又可笑的方式從給我爸手里奪過那張價值八百多萬的彩票。
父子二人拳腳相向,我爸被我弟打落了三顆牙齒,我弟的耳朵被我爸撕扯流血。
我弟果然是個莽夫,他的妙計就是趁著我爸睡著偷偷去拿。
誰知我爸警惕的像特種兵,還沒等我弟摸到彩票的一角,他就從睡夢中睜開了眼。
二人惡語相向,誰都不讓。
下一秒,我弟抄起客廳桌子上的一個煙灰缸,揮動手臂砸向我爸的門面。
只聽「砰」的一聲響,玻璃煙灰缸和我爸的頭骨來了一次猛烈撞擊。
我弟看著我爸倒下,鮮血從發間流出,看他呻吟了幾下,徹底昏死過去。
他血紅的眼睛看向我,居然是驚喜和意外。
「姐!完事了!彩票到手了!」
我這個看客看完了一整場激烈的決斗,又被勝者無私奉上了他的獎金。
「爸……不會被你打死了吧?」
他蹲下來探探我爸的鼻息,遲疑了兩下,皺起眉頭。
「我……我也不知道。不過無所謂了,死不死的,反正我們以后有了錢,可以遠走高飛!」
我嘆息一聲,接過那張不知道沾了誰的血的彩票。
這張紙曾經承載了我們一家多少喜怒哀樂,我的爸媽拿它當逆天改命的圣物,我拿它當爬出深淵的繩索。
現在,它被我惡魔一樣的親弟弟親手交到了我的手上。
我突然想哭,可下一刻又哈哈大笑了起來。
我弟一臉驚悚,看著我好像個瘋子一樣又哭又笑。
「姐,你笑什麼?」
我擦擦眼角的淚水,輕輕撫上弟弟受傷的耳朵。
鮮血蹭到了我的指尖,我感覺暢快無比。
「沒什麼。」我說。
「你做的很好。」
11
我媽生我的那一年,正好趕上她升職的前夕。
然而她沒料到,我爸生意賠了個精光,居然偷拿她的身份證去貸了高利貸,直到無法填補,要債的人砸開我家的門,我媽才得知真相。
變賣了房子,賣掉我媽陪嫁的一輛車,她替我爸咬著牙還上了債。
同時也失去了工作。
她咬著牙流著血淚在產床上看見我的臉,被推出病房時看不到自己的男人,只看見敷衍的孟家人嫌棄一句,怎麼是個女的,沒用。
我小學三年級時,我媽又發現了我爸出軌。
他的出軌對象是彩票站老板的媳婦,一個總是濃妝艷抹,性格豪爽的女人。
我爸在她男人那兒花了不少錢,也在她那兒花了不少錢。
可我媽默不作聲,她甘愿做一個看客,默許自己的婚姻成為一場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