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視線相對,他瞳孔縮成一點,泛著幽幽綠光,手指甲一下子暴長變長,嘴巴里的獠牙也露了出來。
「嘭!」
「嘭!」
「嘭!」
他向著我飛快地跳了過來。
我簡直頭皮都要炸了,一股又腥又涼的味道撲在我的臉上,我用力拉住臥室的門把手。
鐘叔就不停地在里面撞門。
我心臟發緊。
一下又一下,隔著門,我都能聽到鐘叔喉嚨里焦躁的嘶聲。
灰蒙蒙、黑沉沉的屋里,突然透進來一抹微弱的晨曦。
雞叫三聲過后,鐘叔消停了下來。
里面好半天都沒有動靜。
就在我松開門把手,順著門縫往里張望時,突然間,一張臉出現在我面前。
臉是發青的,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
我「啊」的一聲,想要把門關上。
鐘叔一只手扒住門框,提高音調:「誰?」
我嚇得往后退去,他一把拉開門,眼神兇狠地盯著我。
19
「鐘……鐘叔……」
我發顫地開口。
我一直覺得鐘叔是個好人,可剛才……他在屋里跳來跳去,綠森森的瞳孔,尖銳的獠牙……
僵尸!
我腦子里突然蹦出來兩個字。
是了!鐘叔是僵尸!
「你都看見了?」鐘叔狹著眼睛問我。
我使勁地搖頭:「沒!我什麼都沒看見!」
鐘叔嘆了口氣,走了過來,我下意識地往后退去,他有些失落:「不用怕,我這是老毛病了。」
老毛病?什麼毛病?他要是說他是夢游,我掉頭就跑。
「是尸氣。」
鐘叔繼續道:「年輕的時候,我在一個墓里,不小心吸入了尸氣,手腳越來越僵硬。這些年,我年紀大了,壓制不住體內的尸氣,睡覺的時候就會變成這樣。」
「那你要是咬了人怎麼辦?」
我說出口的瞬間,就后悔了。
鐘叔看了我一眼:「不會的,我在門口下了禁制,我睡覺的時候,沒人能進來。當然,我也出不去。」
我一下子就心虛起來:「是不是……埋了幾個小娃娃……」
他一怔,隨后驚覺道:「你!你破了我的禁制!」
說完,他就急匆匆地跑出了門。
我不安地跟在他的身后。門口我挖的那個坑還在,坑里的四個陶俑一樣的娃娃已經裂開了。
不等鐘叔責問,我立馬推卸道:「是一個高高瘦瘦的人讓我這麼做的!」
他一下子變得兇狠起來,一把抓住我的肩膀:「高高瘦瘦?他叫什麼名字?是不是姓黎!」
20
我被掐得幾乎上不來氣,鐘叔的眼神里充滿了痛恨、憎厭。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認識他!」
我大叫起來。
「沒時間了。」鐘叔突然沒來由地說了這麼一句。
他松開我:「就是他,害得我成了這副人不人尸不尸的樣子,現在他還不肯放過我!」
「記住!要是他給了你什麼東西,你千萬不要拿!」
「會害死你的!會害死這里所有人的!」
我猶豫了一下,想到西裝男確實給了我一個東西,一只蟬的殼蛻。
鐘叔發覺我的神色有些異樣。
「交出來!」他伸出手,「把它給我交出來。」
我下意識地把手伸進兜里,把螟蟬抓在手里。
「他給你了對不對?」鐘叔的模樣有些瘆人,「給我!」
我感覺不太對,往后縮了縮。
「沒……沒有……」我撒謊撒得太蹩腳了。
鐘叔陰沉地看了我一眼,隨后掰開我的手。
21
他傻眼了。
我也傻眼了。
剛才明明被我攥在手里的那只蟬蛻,不見了。
鐘叔不信,又在我身上搜了搜,沒有搜到他想要的東西,他不滿道:「沒拿就好,他不是什麼好人。
」
我附和地點了點頭。
「鐘叔!鐘叔!出事了!河里!」
突兀地,一個帶著惶恐的聲音傳了過來。
鐘叔轉頭看向那邊的同時,我掌心里那只蟬蛻又出現了。
我驚訝不已,趕緊把它揣到了兜里。
一個女人跑過來:「鐘叔,你快去河邊看看吧!」
22
河干了。
前兩天還洶涌發大水的一條大河,斷流了。
幾十年來,哪怕是再旱,這條河也沒有干涸過。
自從沖上來一具古棺后,河見底了。
村里的人都聚在河邊,上了年紀的人已經開始誠惶誠恐地跪下來拜了。
河底有一些青銅器,還有一些鐵馬、鐵龜、陶俑什麼的,這都是幾百年埋進這條古道的東西。
但再沒有人敢下去隨便撿。
在河底的淤泥中間,有一個拱起來的洞。
洞口不大,陰森森的,里面傳來嗚咽的風聲。
隔著老遠,我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看著洞口密密麻麻的腳印,我不禁帶著哭腔道:「鐘叔,我哥他們就是進這里面去了。」
鐘叔沖著我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我就知道,這河里有什麼東西。」
他說著看了我一眼,目光冷冷的,讓我沒來由地一陣發慌。
鐘叔點了根煙,我這才注意到,他卷煙用的不是煙葉子,而是類似香灰一類的東西。
深吸了一口氣,鐘叔開口:「想不想救你哥?」
「想。」我點頭。
「跟我走。」鐘叔跳下河,我也跟著跳了下去。
踩著松軟的淤泥,我跟鐘叔到了河中間的那個洞口前。我才發覺,這洞口比想象中大了不少,而且斜著往下還有一個很長很長的甬道。
里面黑漆漆的,沒有任何的光線。
洞里隱隱地傳來了一陣陣細細的哭聲,鐘叔看著洞口,一言不發。
哭聲越來越大,不光是從洞里傳出來的,就連岸上也傳來了哭聲,我轉頭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