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麼時候,岸上已經被一片發黃的霧氣所籠罩,所有人的身形都被詭異地拉長,一個個扭曲著在空中盤旋著,上百張發黃潰爛的臉在空中發出嗚嗚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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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叔:「不要看!」
我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怎麼會……變成這樣的一副場景?到底怎麼了?我的村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鐘叔!鐘叔!」
我駭然地叫著鐘叔的名字:「他們,他們怎麼會變成……」
鐘叔陷入一陣沉默。
半晌過后。
他走進洞口的通道:「想知道嗎?答案就在這里面,去年,她就出來過一次了。」
「去年?」
我嘀咕著,驚悚地發現了一個事情,我去年有大半年的記憶,都消失了……
我望著黑漆漆的洞口:「鐘叔……」
「嗯。」
鐘叔用力點了點頭。
我跟在鐘叔的身后鉆了進去,狹長的甬道潮濕無比,墻上都是黏濕的青苔,石階一路往下。
這通道長得可怕。
鐘叔的眼睛幽綠幽綠的,盡管這個通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他仍舊能找到正確的道路。
終于,前面出現了一點點亮光。
走出通道,一個明顯是人工開鑿的巨大石窟出現在我面前。在石窟中間,是一個巨大的水潭,水潭中不斷向外散溢著霧氣。
雖然是在地底,但墻上鑲了無數發光的螢石,勉強可以看清這里的場景。
我跟鐘叔繞過水潭,繼續往前走。
前面出現了很多法繩攔住了我們的去路,上面貼著無數近乎風化的符箓、八卦一類的東西。
上方的橫梁上,是一具具吊死的尸體,我哥、方璐、劉木匠、張嬸、趙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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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百具尸體,都是村里的人!
不單是拿了陪葬品的人,而是整個村子的人!
他們都吊死在了這里!
如旗幡一樣密集的尸體在空中晃來晃去,細細的嗚咽的哭聲,帶著怨恨徘徊在我的耳邊。
鐘叔面無表情,他冷漠地用手撥開尸體繼續往前走。
我痛苦地抱著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都…死了?
我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鐘叔最終站在了一個巨大的石碑前。
石碑約莫有五六米高。
上面刻著六個字:御賜女懷清臺。
鐘叔的眼神變得炙熱起來:「天子御賜!」
在石碑后面,是一座佛像,佛像低著頭,走近了才發現,這佛像的五官都被蛀空了,密密麻麻的都是孔洞。
佛像再后面,是一個五層高的重檐亭臺,亭臺上的紅漆已經剝落,在亭臺中央,停著一口棺材。
歷經百年,它仍舊紅得滴血。
我愣在原地。
這是一座墓!一座上百年的地墓!
就在我向著那口血棺走去的時候,身后那個千瘡百孔的佛像轟然倒塌。
空氣中彌漫著咸腥的味道。
那口血棺里,涌出了很多的血水,避之不及,眨眼間,就沒過了我和鐘叔的膝蓋。
我被沖倒在地,好不容易爬起來,一轉頭……
鐘叔不見了!
「鐘叔!鐘叔!」
我大喊起來。
鐘叔沒有回應,但頭頂傳來了咯吱咯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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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一抬頭。
只見鐘叔的腦袋和脖子,被兩根長釘刺穿,他被釘在了石壁上,但是沒有死,甚至連血都沒有流。
鐘叔神色痛苦,嘴里流著涎水,瞳孔森綠。他指甲暴漲,抓著自己額頭上那根釘子,用力地想要把它拔出來。
望著無邊無垠的猩紅血水,鐘叔在這個處境下,已經做不了什麼了,只能靠我。
我突然想起西裝男給我的蟬蛻。
就在我伸手要去摸它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不能動了。
我的眼神漸漸渙散。從腳下的血潭中,我哥的臉慢慢地浮現出來,他大張著嘴,抓住了我的雙腿。接著是一個又一個死去的村民,他們從血潭里爬了出來,將我手腳牢牢地抓住。
我想發出聲音,可是腫脹蒼白的于璐,捂住了我的嘴。
我喘不上氣來,我感覺我要死了。
無數只慘白的人手,爬滿了我的全身,在我身上攥下了一個又一個青紫的手印。
我看到那口血棺里面,緩緩地爬出來一個美麗的女人。她吊著雙眼,嘴唇紅得發暗,白色瓷瓶般的皮膚,隨著她慢慢地向著我挪動,而一點點地剝離。
她眼中的怨恨、憎惡越來越濃,那是強烈的、純粹的惡意!
她緩慢地爬到了我的面前,口中噴出的白氣幾乎要凍結我的神經。女尸伸出手,在我的臉上輕輕地撫摸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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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中都是恨意,可我卻是流下淚來。
為什麼,我會哭?
我不知道,我只是感到巨大的悲傷。
「釘死她!」
鐘叔已經拔出了那兩根釘子,他手里握著那金色的鎮魂釘朝著那女尸的后腦,猛地就刺了下去。
「嘭!」
女尸僅僅是一揮手,鐘叔就倒飛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那塊寫著「御賜女懷清臺」的碑上。
「鐘叔!」
我大叫了一聲。
鐘叔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可是從他腳下的血潭里面,伸出了無數只慘白的手,將他一點點地往下拖去。
女尸不再去管鐘叔,她沖著我的心臟伸出手來,五根銳利得如同刀子的手指,瞬間就劃開了我的胸口。
就在我以為要被她殺死的時候,她突然停下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