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整盤肉護住,厲聲道:「都是我的,你滾出去!」
自從我爺變胖,他的脾氣也變了,變得暴躁易怒,還特別自私。
他碗里的東西,誰都別想碰。
我只能眼巴巴地看著。
短短幾分鐘,我爺就把盤子里的肉吃干凈。
他把盤子扔在桌子上,然后對我奶說:「再給我切兩盤肉,快去!」
我奶坐在凳子上,絲毫沒有動的意思。
見我奶不說話,我爺瞬間急了,他用手使勁兒拍著桌子,嘴里罵道:「你是聾了嗎?再給我切兩盤肉!」
我奶嘆了口氣,她緩緩起身走了出去,等她回來,手里多了一把菜刀。
她把菜刀放在桌子上,對著我爺說:「家里沒肉了,你要吃的話,就從我身上割肉吧。」
我奶說這話的時候,很平靜,仿佛這是一件很小的事。
我爺皺緊眉頭,他一腳將桌子踹翻,然后抓住我奶的胳膊,把她狠狠摔在地上,我奶疼得冒虛汗,倒在地上起不來。
我爺怒吼道:「你以為我不敢?」
我爺說完這話,就拿起地上的刀,朝著我奶逼近。
他像是一頭發怒的豬,嘴里都是豬牙。
我死死抱住我爺的褲腳,大喊道:「爺,你別殺我奶!」
我爺抬起腳,把我甩開,他瞪著猩紅的眼睛,仿佛要吃人。
他的臉變得扭曲,臉上褶皺在加深,像是刀刻在上面。
我奶的嘴角抽搐著,臉色慘白,她想爬起來,可她的左手好像斷了,根本爬不起來。
我爺要殺我奶!
我大喊著:「爺,你別殺我奶!」
我話音兒剛落,就聽見敲窗戶聲。
我回頭一看,是張大龍。
張大龍笑瞇瞇地進了屋,他說:「叔,我家有飯,去我家吃啊?」
張大龍說這話的時候,還瞟了一眼我奶。
我奶用手扶著凳子,勉強站了起來,她苦笑著說:「我家有飯,不麻煩你了。」
張大龍說:「不麻煩不麻煩,我家飯菜管夠。」
張大龍說完這話,死死地盯著我爺看,他臉上的笑怎麼看都覺得怪異,仿佛藏著什麼秘密。
我爺把手里的刀扔在地上,他說:「你是誠心請我吃飯?」
張大龍點了點頭:「誠心!」
我爺仰頭大笑幾聲,他拍了拍張大龍的肩膀:「既然你是誠心請我吃飯,那我就給你個面子。」
張大龍瞇縫著眼睛,賠著笑臉,他又說:「嬸兒,我們走了。」
張大龍把我爺領走,家里只剩下我和我奶。
我奶慘白的臉上有了點笑意,她自言自語道:「再忍忍,快了。」
我小聲說:「奶,我爺會死嗎?」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我爺像張勇。
張勇已經失蹤很久了,至今沒找到。
我奶愣了幾秒,她先是上下打量我幾眼,然后問我:「你覺得你爺該死嗎?」
07
我奶話音兒剛落,窗外劃過一道閃電,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雷聲。
屋里的燈泡被震碎,四周一片漆黑。
我聞到一股難聞的臭味兒,仿佛處在豬圈里。
我揉了揉眼睛再看,十幾頭豬擠在狹小的豬圈里,它們把頭按在豬槽里,哼哧哼哧地吃食。
這些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胖,在變肥,豬食的味道好香,我想擠到前面,卻被更肥的豬撞開。
「轟~」又是一聲巨響,電閃雷鳴。
我揉了揉眼睛,剛才看見的豬都消失了。
我奶把我護在懷里,她說:「東春,別怕。」
雨下了一整晚,把院子沖刷干凈,我跑到院子里玩,就看見一個土肉進了我家院。
他走路搖搖晃晃的,足足有四五百斤。
他身上穿的衣服都被撐破了,他看見我說:「東春,你奶呢?」
這聲音很熟悉,我好像聽過。
但眼前的這個人,我沒印象。
我說:「在屋里。」
看得出來,這個土肉有急事找我奶,可他走路很慢,就連進屋的門檻,他都邁不進去,只能站在門口說話。
他說:「老婆子,你得救我!」
我愣了幾秒,眼前的這個土肉竟然是我爺?
只是一晚沒見到,他怎麼胖成這樣?
我奶從屋里走出來,她上下打量了我爺一眼,她說:「我咋救你?當初我就勸你,不能吃白食,你偏不聽!」
我爺說:「老婆子,我也后悔,趁著我還是個人,你救救我吧。」
我能感覺到我爺很惶恐,但他臉上都是肥肉,他連惶恐的表情都做不出來,那雙眼睛已經凹陷到肉里,越看越像豬的眼睛。
我奶冷哼一聲,她轉身進了屋,端出一盆肥肉出來:「吃吧。」
我奶把整盆肉放在地上,我爺看見肥肉眼睛都放光。
他想蹲下去抓肥肉吃,可根本蹲不下去,他只能趴在地上,把臉埋在盆里吃。
我奶搖了搖頭,她說:「沒救了。」
我爺把飯盆里的肉吃干凈,他雙手撐地,勉強站了起來。
他說:「你要害死我!」
我奶瞇縫著眼睛,她用手指了指倉房:「那里面有一鍋的肉。」
我奶說完這話就進了屋,我爺站在門口干著急,他進不去屋。
我爺回過身,死死地盯著倉房看。
他還是朝著倉房走了過去,倉房的門檻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鋸掉了,我爺進了倉房。
倉房里有一口大鐵鍋,里面裝著一鍋的肉。
我爺嘴角流著口水,撲到鐵鍋上,用手抓著肉往嘴里塞,吃相極其難看。
我想去拉我爺,可想想還是算了。
沒人能拉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