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失蹤后,家里多了一個大酒缸。
媽媽說里面泡的是村口道士抓的黃金蟒。
只要男女同房前喝下這泡好的交杯酒,就能懷上男娃。
可每天晚上我都能聽見酒缸蓋子被頂起來的聲音。
我以為是蛇跑出來了
但沒想到是姐姐回來了。
1.
我姐是錄取通知書剛下來的那天失蹤的。
村里人都說我姐是跟男人跑了。
我不信,她一心念著要上大學,是個只知道讀書的呆子。
姐姐常摸著我的頭說:「等我考上大學能離開村子了,我也帶你走。」
雖然我知道她在說假話,但躺在她懷里的時候是久違的安心。
如果姐姐一輩子在我身邊就好了。
可這樣的姐姐卻無緣無故地消失了。
家里人沒一個要去找的。
「就一個賠錢貨,跑了我還省心呢。」
媽媽倚在門口跟幾個阿婆嚼舌根。
「跑了這一個不要緊,你這肚子再沒點動靜,你男人也該跑咯。」
按往常這話讓我媽聽見了,她得把鞋脫下來扇那人嘴巴。
但她此刻只是低著頭嘿嘿地笑。
七天后爸爸往家里搬了一個大酒缸,
那缸子可真大,大到能裝下一個人。
媽媽說里面泡的是黃金蟒,她拿嫁妝和村口的老道士換的。
每晚做那事前喝一杯,不僅壯陽還補陰,保證能懷上男胎。
這事真不真我不知道,但是我從沒聞過那麼香的酒。
夜里被饞的沒忍住,就偷偷跑到院子里也想給自己舀一碗。
但還沒等我掀開蓋子,就被人從后面揪住了頭發。
「賤養的貨,還學會偷酒喝了?」
奶奶拎起棍子就往我身上打,我連滾帶爬地尖聲叫著,惹得屋內爸媽都出來看。
但其實奶奶也在偷偷喝,而且喝的最多。
也不知道那酒竟還有什麼返老還童的奇效,奶奶像是年輕了二十歲。
打我打得也更有勁兒了。
爸媽見酒沒喝幾天就變少了,就來找我算賬。
奶奶說酒都讓我偷著喝了,我連一口都沒嘗到就給奶奶背了黑鍋。
可這也讓我越來越眼饞,就連夢里都做了黃金蟒在酒缸里亂動的場景。
它像在勾引我似的。
缸口處有一個出氣口,酒香都從那里飄出來,我用右眼對準了那個口。
里面昏暗暗的,有什麼東西在蠕動,但看起來不像蛇。
緊接著,一個布滿血絲的眼睛突然和我對上了。
我尖叫著往后一摔。
使勁揉著右眼,不敢相信自己看見的東西。
那是姐姐的眼睛,姐姐的下眼瞼就有一顆痣。
我記得一清二楚。
2.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我家藏了好酒,酒香都飄到村外頭去了。
他們擠在家門口向我爸求著讓他們也嘗嘗。
我爸一邊數著錢,一邊給他們舀了幾碗。
那酒水泛著淡淡的紅光。
「蟒蛇的血沒放干凈,喝了更大補呢。」我爸打著哈哈說。
可我一想到酒缸里那只眼睛,我就想吐。
不會的,肯定不會是姐姐。
也許就是蛇的眼睛呢,我見過蛇,但沒見過黃金蟒。
興許就是我太想姐姐了,一時間看錯了而已。
賣黃金蟒的老道士也來湊熱鬧,他一臉癡像,光是聞著酒味就傻呵呵地樂了。
「香!就是這個味!」
可還沒嘗幾口他就詭異地抬起頭問:「你們沒把它眼睛挖了吧?」
我爸愣了,搖搖頭:「不是放七天血就行嗎?」
道士氣得跺了跺腳。
「糊涂,跟你說了這東西要有十個洞才能讓酒流盡全身,你不挖眼,那效用可大大減輕了。」
十個洞,蛇身體上有十個洞嗎?
「哎呀,那現在咋辦,把它撈出來再挖嗎。」
老道士沉吟了一會兒,「不可,鋼釘已經封住口了。」
他那混濁的眼睛往我身上打量了一下。
嚇得我汗毛都豎起來,我趕緊跑回屋子里,沖著已經喝了個爛醉的奶奶哭道「我要姐姐,我要姐姐!」
奶奶的白發已經變成黑發,她笑呵呵地看著鏡子,沖我勾勾手。
「你姐回不來了,都讓你給喝進肚子里去了。」
她陰惻惻地笑著,一張滑嫩年輕的臉變得十分扭曲。
我瘋狂地哭叫了起來。
明知道奶奶在胡說,但我還是惴惴不安地想,萬一真的是我害了姐姐呢。
沒過多久,媽媽那已經十年沒動靜的肚子懷了孕。
這孕事不是找醫生查出來的。
是她感覺到了肚子里有什麼東西在亂竄。
一開始以為是生了蛔蟲,吃了很多打蟲藥。
但肚子越長越大,像懷胎五個月似的。
看了老中醫說是有了種,她才樂得咧開大嘴。
「好!好!我們老李家有后了!」
癡顛得像個瘋子。
而我對這即將降世的弟弟沒有任何感覺。
因為我的死期好像就快要到了。
3.
那老道士不知道說了什麼,爸爸看向我的眼神變得很奇怪。
他開始對我微笑,給我買了很多之前我吃不到的好吃的。
他還摸著我的頭,一邊摸一邊若有所思。
「你這娃從小就頭骨這生得漂亮。」
我把吃的都放下,沒再敢看他了。
這次沒有姐姐幫我擋災了。
媽媽懷了孕就不能再喝酒了,可她盯著院里的酒缸流著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