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數不清的蛇從酒窖子里爬了出來。
有大有小,有毒無毒,形狀大都不同,但是都長了可以咬人的獠牙。
它們略過了我,直直地往那些人身上沖。
一條一條的全都咬了上去。
我在原地睜著眼看了很久,看他們被蛇群包圍,尖叫著想要跑走,但是被咬了無數個窟窿。
「嘿嘿嘿嘿...」
腦子里傳來陰森的笑聲。
我也跟著她笑了起來。
9.
我跑到村口去找了老道士。
拍開門的時候他正耍著酒瘋,他這人比起道士更像個酒瘋子。
他看見我就笑了。
「李家的二閨女嗎這不是。」
我手里攥著從廚房里拿來的刀子,回他笑容。
他也注意到了,嗤笑道:「咋的,我救了你全家的命你想還回來?」
我舉起刀往頭頂指了指,「你幫我把釘子拔出來。」
老道士瞇著眼睛看了我一會兒,讓開了身子示意讓我進去。
他的房子里貼滿了符咒,桌子上還擺著好多人的生辰八字。
我轉過頭看他,他甩了酒壺接過刀子。
「這釘子刺進你腦子里,是讓你姐姐借不了你的命。」
「這會兒把釘子取出來,沒準她就把你的命借走,又可以活了。」
「你姐怨氣可強了,嘖嘖,幸好那天及時叫我過來,不然你媽你爸你奶都得被蛇胎吃進肚子里,而你就被借了命,從此你和那死女子的命就綁在一起了。」
他把刀子也扔了,笑著躺在沙發上。
我垂下眸撿起那把刀,「是你讓他們把我姐泡進酒缸里的。」
老道士已經喝得神志不清,他掰著手指頭數了數日子,
「我是告訴了,可下定決心要做的是你全家哈哈哈哈。
」
他拉著我來到了后院,院子里擺滿了酒缸。
他一個個指給我看,「那是老孫家的三女,這是老劉家的死女胎……」
我心里砰砰地跳著,腦子里那根針就快要炸裂一般。
「你姐我是回收不了了,但是吧我這人總得收點東西的。」
我轉身就要把刀扎進他的身體里——
他一個擒拿抓住了我,身手極為敏捷,我不甘地被他壓制著,只能用眼睛瞪住他。
他笑嘻嘻地說:「你不是想把釘子拔出來嗎,跟我做個交易。」
「你媽肚子里那蛇胎保不住了,她懷了孕還想繼續喝陰酒,也都是報應,」他嘆了口氣,「等你媽生產的時候你用我這符封住它,然后把它放到缸子里交給我。」
「然后我就幫你把釘子取出來。」
我的頭突然劇烈地疼痛起來,像是要被釘子撕裂成兩半。
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我點了點頭。
老道士仰天大笑,他使勁揉了揉我的頭,扔給我一壺酒。
那酒聞著一點也不香,一想到這也是那些女子泡成的酒,我就想吐。
于是我把它倒在了地上。
老道士好像也不在意,「那是泡了幾十年的了,早沒味了倒了我也不可惜。」
他嘿嘿地笑,我看了眼酒壺口上貼著的標簽。
「曹趙氏。」
全村只有老道士一個人姓曹,而他三十年前死的妻子姓趙。
真該死啊,我默默地想。
腦子里那根釘子好像在附和我一般,轉了一圈。
10.
全村都知道我家鬧了蛇災,還害了人命。
我回到家的時候,好多人圍在我家門口。
「這三四月都不到怎麼就要生了呢?」
「果然招了什麼不干凈的東西,我親眼看見了,李婆子把一具女尸藏在了酒缸里。
」
「嗨呀,該不會就是李大妮吧。」
「太晦氣了……」
我看了眼那人,她是孫家的媳婦,她的女兒就在老道士的酒缸里泡著呢。
沒有產婆敢給我媽接生。
他們可太熟悉這套流程了,絕對是不祥之兆。
我媽在屋子里叫的一聲比一聲慘烈,而我爸坐在門口抽起了煙。
奶奶推開門,抱出了一盆混著血和粘液的東西。
她癡笑著,然后一步步走進了酒窖子里。
「得快點把她下面堵住才行……」
「不能讓胎酒再往外露了,多浪費……」
我進到屋子里,眼前的景象十分嚇人。
我媽躺在床上,血往下流了一地,一腳踏進去厚厚的一層。
她的肚子還大著,甚至肉眼可見還在慢慢長大。
什麼東西一直試圖戳破她的肚皮,像是蛇頭,也像是尾巴。
每當那東西往肚子上方狠狠一頂,我媽就痛苦地尖叫起來。
我拿起一把剪刀,走向了她。
她注意到了我,哭著搖頭往后退,「妮兒,我錯了,我錯了……」
「我是要救你的。」
她不信,扯著嗓子沖外喊:「老李快來救我,她要殺我!她要殺了你兒子!」
我爸叼著煙沖了進來,手上還拿著斧頭。
他紅著眼讓我滾出去,卻連看都不敢看我媽。
那把斧頭刺痛了我的腦袋,不,是我腦袋里的那根針。
一幕幕不存在于我的記憶里的東西涌進了我的大腦,我被爸媽扔在柴房里,奶奶拿起斧頭往我的四肢砍著,她的力氣小,砍不斷骨頭。
最后我只能連皮帶筋的被掛在桿子上。
「放七天血。」
「再往她頭上砸一個鋼釘,封住她的煞氣。」
什麼人靠近了,我沖著門口大喊。
「妹妹,救我!」
我驚醒過來,這是我姐姐的記憶。
可痛感從大腦傳向我的四肢,我好像真的親身經歷了一般,四肢無力地趴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