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我聽著陸英睡了,悄悄拿出手機,來到衛生間。
用不同的密碼打開一個不同的系統,登錄微信,小紅點閃爍。
這個微信里只有兩個對話框。我點開其中一個,是一張藍天白云的網圖。
他說:「佳益,怎麼不理我呀,又在使小性子呀。好啦好啦,都是我不好。」
我又點開另一個,這個頭像是一個女孩抱著一只小狗。
她說:「陸老師,您說,我們這樣聊天會不會不太好。」
我略加思索,回復第一個人:
「陸老師,您好壞呀,給我看這樣的東西,要是尤老師發現了,一定會大發雷霆的。」
又回復第二個人:
「佳益寶貝不喜歡和徐老師聊天嗎?」
很快,就都有了回復。我又各自回復他們,一會兒我是被撩撥的害羞少女,一會兒,我是費盡心思討好巴結的中年男性。
我如魚得水地在他們中間傳話,時不時把字句稍作調整,在深夜里顯得更有情調些。
這兩人的依依不舍把我搞得很疲憊,但我耐住性子,往來調笑,極力周旋。終于,兩個小時之后他們道晚安各自睡了。
我退出登錄,登上另一個用于掩護的賬號,再退出這個手機系統。
回到臥室,手機塞枕頭下面,我翻身,陸英睡得很沉,呼吸有一點點重。
我輕輕摸他的臉,捏捏他的鼻子。他被我一攪,迷迷糊糊伸手過來,把我緊緊攬在懷里,還給我掖了掖被子,嘟囔不清地說道:「小青,我愛你。」
「知道啦,我也愛你。」我小聲說,抱著他的腰,沉沉睡去。
最近,眼看著這兩人的聊天越來越激烈,越來越露骨,我都有點躁得慌,原本想找個由頭讓他們自己加上微信算了,又看著他們各自發的照片,覺得攥點在手上比較好。
這樣拖了一兩周,實在是疲憊,黑眼圈都重了。
都怪這對干柴烈火的,每天聊個沒完,發的圖片和小視頻也辣眼睛,對我來說是極大的精神負擔。
看著我面容憔悴,早上陸英心疼地給我煎了兩個雞蛋,問我:「有心事?」
「嗯,我在想,你這樣總是不見你媽媽,會不會不好。」我慢慢咬著雞蛋,猶豫著說。
「媽又說你了?」
我忙說:「沒有沒有,你別跟她不開心。」
「你不管,」他牽我的手,緊緊地握了握,「我會處理。說了多少次,把她拉黑就好,你不聽。」
他看我吃完,收拾碗筷,匆匆親了親我,就出門了。
他出門了,我又拿出手機,開始做那兩個人的傳話筒。
算算時間,他們這樣聊天也有兩三個月了。這天晚上,在又保存了一堆淫穢視頻之后,我終于忍不了了,對男人說我這個微信好友滿了,讓他加我的私人號,又對女人說用小號聯系她反而會被太太查,不如正大光明加到大號上來,大隱隱于市。
這借口都是之前在聊天里鋪墊了很久的。他們正撩騷到興頭上,沒有起疑,很快,我這里的兩個聊天框都沉默了。想來,兩個真身加上好友之后忙著調情去了。我懸著心,怕他們言語之中找到了什麼破綻,發現還有我這個牽線搭橋的「中間人」,直到凌晨四五點,終于想通了,兩個欲火焚身的人還能有什麼智商來思考這個?而且就算他們發現了什麼,就憑我這里的材料,也能把這件事坐實。
他們應該很快就會約見面吧?
我這樣想著,給易鳳打電話,請她幫忙留意著那邊的動靜。
易鳳是我小學同學,十幾年的交情。她勸我:「芫青,陸英那麼喜歡你,你現在的生活很好,你怎麼不能放過自己呢?」
我嘆口氣。不管怎麼說,我老公陸英對我沒得說。我看著他的時候,總是會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女孩,過著最平靜的婚姻生活,就這樣簡簡單單的。可是,這對于我而言,只能是夢。
我說:「我不會停手的。你能理解的,對吧?有的事情不是時間可以解決的。」
她沉默良久,說:「我不勸你原諒。你堅持的話我肯定站你這邊。」
「謝謝。」
這個撩騷的女人,是我的小學同學,名叫張佳益。小學的時候,以她為首的一個女生小團體,對我進行了長達五年的霸凌。
排擠、毆打、撕作業、潑剩飯、放蟲子、不許別的同學和我說話、誣告、掀裙子……
她們能做的惡,幾乎都做了。
我爸媽當時在外打工,沒時間照顧我,我也不跟他們說學校里被欺負的事情。我三年級的那年爸媽回來時給我帶了一個很好看的書包,那個書包半年之后才在我們這個城市流行起來。當時我很開心地背到學校去,才一個課間操的功夫,書包上就被潑了黑色的墨水。
我哭著去找老師告狀,老師卻說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上去的。
那時候我應該全校都認識吧,誰會天天穿著又臟又破的衣服,書包上不是墨水就是口子,頭發上不是口香糖就是粉筆灰呢。
我也是在這個時候認識了易鳳。欺凌每個班都有,她是隔壁班被欺負的那個。
對于她們來說,這種作惡就是生活的一部分吧,以至于多年之后,她們已經忘記了自己曾經做過什麼,居然還輾轉聯系我參加小學同學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