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女人把自己吊了起來。
她將脖頸從容穿過綁好的繩套,像一只優雅的白天鵝。
「又在上吊了。」胖子低聲道。
「讓我看看。」我聽聞搶過望遠鏡。
雖然只能看到映在窗簾上的人影,但因為已是夜晚,在燈光的烘托下女人的身影格外清晰,她的脖子被懸掛在天花板上的繩子死死拽著,一雙又長又直的腿繃緊懸空,但身體卻沒有過激的抖動,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瀕臨死亡的感覺。
「能撐多久?」我問道。
「人體極限是三十秒左右,超過就會昏厥。」胖子抬手看了眼手表:「已經二十秒了。」
話音未落,繩子突然松開,女人應聲摔下,好在屋子層高并不高,她只是因為脫力癱軟在地上并沒有摔傷。
「從咱倆搬來開始……第三次了。」胖子掰指頭算道。
「這是在干嘛?」我疑惑道。
「勒緊頸部會導致迷走神經受阻。」胖子解釋道:「她在上面時根本使不上力,只有靠外力才能脫出。」
「不是問這個。」我看向胖子:「我是說,她為什麼一直假裝上吊?」
01
第一次遇到這個短發女人是在幾天前的地鐵上。
那天我和胖子為了能重新租到便宜房子,從白天跑到晚上,癱在地鐵里累得眼皮都抬不起來。
中介都下班了,為了早點有房子住,我倆決定自行前往一個叫作【黃樓家園】的小區,看看那里的環境。
女人就是那時候出現的,身材遠看上去和我差不多高。只看了一眼,我和胖子便像是魔怔一般一路尾隨她進了小區。
我倆在樓下花園里默默看著女人走進小區單元樓,直到七樓三戶的燈亮起。
「狐貍精。」胖子仰頭看著樓上,咂舌道。
「你是公狐貍?」我瞟了一眼胖子。
「捕到獵物就是好狐貍。」胖子嘴硬道。
「這小區環境還行。」我環顧四周,小區花園里不知道什麼時候只剩下我和胖子。
原本打算過來看看環境,但沒想到弄到這麼晚,趕緊找個地方住下才是正事。
「再看會……」胖子意猶未盡。
我正想伸手拉他走,卻聽見胖子大呼一聲:「我操!」
「怎麼了?」我下意識地抬頭看去。
隔著窗簾,女人家客廳的位置,一個人不知什麼時候筆挺地吊在了空中。
「她怎麼上吊了?」胖子一下子慌了。
「救人!」我腦子一片空白,本能地轉身就要向樓里沖去。
「等一下!」胖子突然又發神經似的拉住了我。
「你……」我剛想說話,卻看到胖子手指樓上。
我抬頭看去,上吊的女人不見了。
我以為是自己出現了錯覺,但下個瞬間人影從地上站了起來。
「搞 xx。」胖子罵了一句臟話。
「什麼情況?」我問道。
「繩子斷了。」胖子回答道。
「斷了?」我有些詫異:「那咱還上去嗎,我怕她接著自殺。」
「她可能不是在自殺。」胖子伸手擋住我道:「我感覺繩子是被設計過的,吊一會就會自己斷掉。」
「什麼意思?」我問道。
胖子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若有所思地看著上面。
「孫浩。」他突然開口:「咱的公眾號多久沒有出過爆款了?」
我和胖子共同經營著一個粉絲數還可以的獵奇類公眾號,我剛想罵他哪壺不開提哪壺,要是運營得好還至于在房租到期后費勁找便宜房子嗎。
但我沒有這麼說,因為我似乎明白了胖子的意思。
「我們就租這怎麼樣?」胖子盯著窗戶,低聲問我。
「地方有點偏,但環境還行,租金也便宜。」我鬼迷心竅地應道。
第二天我倆便搬了過來。
02
【黃樓家園】小區是位于郊區的回遷房,所有的樓只蓋到七層,而且不知為什麼被刷成了難看的土黃色,分散排布著像四根詭異的老廟承重柱。
更加奇怪的是,所有樓層都沒有編號,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區分的辦法,方向感弱一些的人絕對分不出哪個樓是幾號。
中介是個爽快的山東小伙,他直截了當地告訴我們之所以黃樓小區空房多租金便宜,除了是老小區以外,最大的原因是因為這里風水不好。
「如果介意的話咱們再看看別的。」中介笑著說:「當然價格相對也高一些。」
「不用。」胖子看著對面樓正對我們房子的 703 戶,頭搖得像撥浪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