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結衣的腦袋緊緊按在胸口,要是讓她看見這個猩紅狼眼,她會瘋掉的。
我尚且能堅持住不瘋,僅僅是因為……
「媽媽!爸爸!」又有人陷入崩潰,不管不顧地翻下馬背狂奔。
巨狼瞪了我一樣,轉過身去,瞬間咬掉了那人的腦袋。
我拽著結衣策馬狂奔,時間在流逝,生命也在流逝,能供巨狼獵殺的倒霉蛋,越來越少了。
也許下一個……
「有思路了嗎?」程序員從另一條路追上來,與我匯合。
迷霧讓我們不辨西東,所以——
「嗯,這個項目的設計應該是讓我們找到出口。」我說。
「草這要怎麼找?什麼都看不見。」
叫喚的是紅發帶三人組,竟然又碰上了。
「你們之前應該有人來過這里吧?這個游樂場。」其中一人絕望地問。「就算看不清楚,也應該記得路吧?」
「記得……路。」我微微沉吟,似乎想到了一種可能性,就在腦邊、嘴邊,仿佛是小時候聽過的故事,但話到嘴邊,又始終差那臨門一腳。
「不用我們記得路,只要有人記得就行。」結衣頓了頓,突然昂起頭猛地一甩頭發。「不,應該說不用人來記住。」
BINGO!
那個故事,我想起來了。
在中國的春秋時期,齊桓公有一次率軍出征,相國管仲隨行。齊軍在山谷里迷了路,一連許多天找不到出口,眼看糧食快要告罄。管仲想到一個辦法,他說老馬有認路的本領,可以讓老馬在前面領路,帶引大軍出山谷。齊桓公同意試試看,管仲立即挑出幾匹老馬,解開韁繩,讓它們在大軍的最前面自由行走。奇怪地是,這些老馬都毫不猶豫地朝一個方向行進。
大軍就緊跟著它們東走西走,最后終于走出山谷。
當然,我現在沒空給這些人講「老馬識途」的故事,只是命令道:「找到最老的那匹馬!」
「最老的馬?我們騎得不是木馬嗎?」程序員困惑地撓著本就不多的頭發。
「木馬的話,就是看誰的馬最破舊,劃痕最多。」結衣補充道。
我們很快找到了最舊的那匹黑馬,我對騎手說:「現在你不要指揮它,讓它自己走,信馬由韁。」
「這樣真的可以嗎?」騎手將信將疑,但還是聽從我的安排,將手腳輕飄飄地搭在馬身上。
黑馬開始動了。
我們緊張地跟著黑馬,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音,生怕招來巨狼。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再次聽見樂園的音樂聲,迷霧已彌散在身后,我看著眼前這一群共經患難的戰友,終于長舒了一口氣。
我們還活著……
暫時活著。
7
我們等了大約半個小時,又有十來個人走出來,此時迷霧已完全散去,巨狼不見蹤跡,看來此處就是剩下的全部活人了。
我不禁想起最開始的那一百多人,他們來游樂場無非是想找個樂子,誰知世事無常。
「恭喜你們!還有兩關,通過就能獲得獎金了,嘻嘻嘻嘻嘻!」伴隨著這尖利刺耳的怪聲,跳樓機燈光大開。
是五彩斑斕的霓虹燈。
「應該會先把我們升到高空,再狠狠摔死吧。」人們談起自己的死亡,竟是用如此平靜的語氣,大概是因為今天已經見過太多了吧。
「不,這不符合游戲機制。」程序員說,「游戲機制就是一定會有逃生的機會,背后的那個人就是想看我們如何在危險絕望的時候,找到唯一的逃生機會。
這樣他才會得到快感。就像我們設計游戲也是一樣,不會設計絕對不可能打贏的 BOSS。」
程序員說的有道理,大家不再言語,慢慢走向跳樓機。
跳樓機高約 30 米,有 4 個方向,每個方向坐 5 人,我和結衣、程序員,以及一對情侶模樣的人坐一邊。
檢查安全桿是否牢固,是重中之重的工作,誰也不想被甩飛到半空中再自由落體。
跳樓機緩緩上升,當上到最高處的時候,會突然急速墜落,體驗有如墜樓。
我有點恐高,之前坐摩天輪的時候就沒敢往地面看,跳樓機更是從未體驗過的項目,更何況在這深夜殺人游樂場中,跳樓機的恐怖等級想必會提升好幾個等級。
突然,我冒汗的手心感受到一股冰涼的觸感,是結衣握住了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