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獨自一人走夜路。街道空曠無人,路邊矗立著數棟爛尾樓,顯得異常壓抑。我忽然感到脊背發涼——有腳步聲,在我身后。
時遠時近。我走得急,他也走得急;我慢下來聽,他也腳步放輕。
他在跟蹤我。
我不敢回頭看,步頻越來越快,心提到了嗓子眼。
這時,一道黑影壓下,一只手伸前來,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虛弱地驚叫一聲,腳下一軟,直接癱坐在地。
「你是張明奕警察的老婆吧。」
身后傳來低啞的男聲。
1.
我男友是一名刑警,公務繁忙。
2 月 18 日這天,他輪休,我們在郊區的主題公園約會。
到了傍晚,他接到隊里電話,說是哪里出了個案子,需要立刻前往現場。我們的約會就只能到此為止了。
案發現場在附近鄉下,我家在市里,方向正相反。他急著歸隊,可天色已晚,這里又偏,他也擔心我的安危。
于是他問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現場。我可以在場外等他,事畢回城了他再送我回家。
「不了。」我賭氣地說,「我還想再玩一會兒。你去吧,我會自己回家的。」
他哄我,好說歹說,我都不聽。我獨自跑遠了。
事出緊急,他沒有追來,給我發了兩條微信,「早點回去,從大門走,出門就叫車」「到家給我信息」,就匆匆走了。
男友休假期間臨時被叫走,是常有的事。我能理解他,但心中也有怨,怨他不是只屬于我一個人的。
我與他使無傷大雅的小性子,潛意識中也抱有僥幸心理,從不擔心那種新聞上的小概率事件。
可后來發生的事,我每次回想起來都會瑟瑟發抖。
2.
這幾天是主題公園的淡季,沒什麼人,天也黑了。
初春的夜晚有些冷,我裹緊衣服,百無聊賴地走了兩圈,便出了公園,準備回家。
主題公園位于南郊,地處偏僻。選擇此地作為約會地點,也是我失策,這實在是個不怎麼紅火的景點。
我加快腳步,想盡快走到大路上打車。
路邊矗立著幾棟爛尾樓,像蟄伏在夜間的野獸,黑黢黢地圍在我四周,十分壓抑。
身后是濃稠的黑暗,莫名地傳來陰森的氣息。
我不由得感到脊背發涼。
整條小路,只有我空闊的足音。
——等等,不止。
心跳漏掉一拍,我凝神細聽。
有腳步聲,在我身后。
時遠時近。
我走得急,他也走得急;我慢下來聽,他也腳步放輕。
這時我才后悔了,我意識到有人在跟蹤我。
我僵直著脖子,不敢回頭看。
心跳逐漸過速,步頻越來越快。
我手忙腳亂,掏出手機聯系男友,可心里越慌,越找不到地方。
好不容易撥出去,無人接聽,可能他在開車。
還有五十米左右,就是燈火通明的大路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這時,一道黑影壓下,一只手伸前來,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虛弱地驚叫一聲,腳下一軟,直接癱坐在地。
「你是張明奕警察的老婆吧。」身后傳來低啞的男聲。
張明奕,正是我男友。我想回頭,下一秒,一塊布蒙住了我的口鼻。
一股怪異的氣味鉆入鼻腔,意識就不大清醒了。
昏過去之前,我看見一個細瘦的男人身形,臉隱在黑夜中,看不見表情。
——怎麼辦,明奕?
我逃不掉了。
3.
我和張明奕在一起很久了。
我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我比張明奕大一歲,但從小他就喜歡保護我。
高中以前,我們都是形影不離的。高中則去了不同的學校。
我的成績差強人意,上的普高;而張明奕則是典型的別人家孩子,讀的重點,成績優異,又很乖。
但其實,他是個暴脾氣。只要我碰上事,他就會立刻丟掉乖孩子包袱。
學校有男生糾纏我,我便發短信告訴張明奕。他正上著課,偷偷看一眼手機,都會氣得直接當堂跑出教室,蹬上自行車,一路風馳電掣,趕到我學校,把糾纏我的男生拖出教室打一架。
此后人人都知我有個很兇的護花使者,沒人敢對我造次。
高中畢業,我們就在一起了。
我被父母寵著,被男友護著,被全世界善待著長大,天真到不懂人世險惡。
我始終對世界抱有最大的善意,對生活抱有樸素的熱情。我希望未來過平平淡淡的日子,每天普通地上班下班,只對家庭負責。我想人生就該這樣,平靜美好,與世無爭。
可是剛在一起沒多久,我和張明奕的人生追求就有了分歧,不如說是背道而馳。
我想在母校邊上開一家書店,每天喝茶、看書,悠然自得;而張明奕要去當警察,和犯罪分子打交道。
當時我很生氣,和他大吵了一架,強勢地要求他改變志向。我喜歡歲月靜好,但我不想要他負重前行。
他一向依著我,然而那次卻沒有妥協。
最終我們走向了各自的光明未來,我盤下一家書店,他當了刑警。我們仍然在一起。
但是從高中畢業那年大吵一架開始,有什麼東西逐漸變化了。
他不再事事依著我,不再只屬于我一個人。
他不想只保護我,他想保護很多人。
以前他上著課,都會及時看我的消息,翹課來我學校替我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