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追上去,仍然試圖去抱她。
她不停地往后躲,「我不想聽你解釋,你直接告訴我結果。你就說,你是不是想抓我?手銬帶了吧,啊?」
我張了張嘴:「對不起,夢夢,但是你聽我說……」
「好了,我聽到了,別說了。」賀云夢苦笑一聲。
「我想休息一會,麻煩你,張警官,能先出去嗎?」她轉過身,背對著我,「出我臥室就行,讓我休息一會。」
13.
我帶上臥室門出去,外頭的燈光晃得刺眼。
我將燈都關了,便坐在客廳沙發上,看著西曬太陽投下的光影。
頭腦里嗡嗡作響,我看了很久的光影。不覺中,到了黃昏。
橘紅的霞光被窗戶分割成一格一格,拉得很長。
我閉上眼睛,此刻我的頭腦異常冷靜。
如果賀云夢早一點把事情告訴我,會怎麼樣?正如我和她說的那樣,我會殺了韓熾。
以往每次遇到此類案子,我都會忍不住在心中預演,如果夢夢遇上了怎麼辦。只要一想到,她哭著來向我求救,我就要氣瘋了。
每一次忍不住預演,我都會殺了那個強奸犯,無一例外。只要碰上她的事,我就不是警察,只是個沖動易怒的普通男人。
賀云夢也深知這一點,所以她選擇不告訴我,自己去解決。
我扶住額頭。
類比譚青松夫婦的遭遇,賀云夢被侵犯后,應當也是遭到了威脅。韓熾要求她帶一筆錢去曙光公寓。
她去了,是想息事寧人的,沒道理會去主動去殺人。
結合趙盛說的,韓熾要為他安排一場酒后亂性——我忍不住握緊拳頭——那麼賀云夢應當是再次遭受了逼迫,情急之下進行了反擊。
她應當是正當防衛。
但韓熾的臉被砸成那樣,看起來,防衛又超過了限度。
這樣會怎麼判,會算作特殊防衛嗎?
智能手機應該是她拿走的,里邊有那些照片。
她把手機留下了嗎,還是一氣之下直接扔了?
我閉著眼睛,越想越痛苦。
不知過了多久,聽到臥室門開了。
聽到她光著腳,走向我。
我不明所以,但是聞到了熟悉的淡香味,心里就有點慌。
下一刻,她的手輕輕搭在我肩上。
我猛然睜開眼睛,才發現天已經黑透了。
房內一片黑,只有月光。我和她兩人,在客廳。
「明奕。」
沙發下壓,她騎坐上來,捧著我的臉,吻我。
我震驚了一瞬,含混地說:「夢夢,你別這樣。」
伸手要推,手卻觸到溫熱的肌膚。
她穿著極薄的吊帶睡裙,幾乎像是什麼也沒穿。
她緊緊摟著我,全身瑟瑟抖著,壓在我身上。
她胡亂地吻我,又哀求:「你讓我走吧,你放了我吧……」
我喉嚨很干,忽然就說不出話了。
「求你了,我好害怕,我不想坐牢……」
她抓著我的胳膊,環到她腰后。
「我也是受害者……你疼疼我……我也是受害者……」
我無法回應她,我自己也混亂。
我現在心如刀絞,卻又心亂如麻。
我兩手向上,握著她纖瘦的肩膀,不動聲色地使力,將她推離。
她在黑夜之中,泫然欲泣地看著我,眼睛睜得很大,像溫順而無助的小動物。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依戀。
我與她對視了幾秒,頭腦里一根弦,就又繃斷了。
我終于克制不住,帶著她翻過身,遂著本能轉守為攻。
什麼也不要想。
暫時,什麼也不要想。
多年來深沉的愛戀如洪水兇猛,轉瞬淹沒了我。
可關鍵時刻,她忽然想起什麼,驚惶地將我推開。
「怎麼了?」
「我忘了……」她哭道,「我忘了檢查還沒有做完,我可能會得病……」
我定定地看著她。
「得病了,就傳給我。」
于是不由分說地繼續。
熱烈,卻又愧怍;溫柔,卻充滿負罪感。
我窮盡所能,想覆蓋掉她痛苦的記憶。
我能做的,就僅剩這些了嗎?
一次結束后,她撫摸著我的后頸,不停地說:「求你,求你……」
我仍然一聲不吭,只抱起她回房間繼續。
夜深以后,我們坐在窗邊,看無云的夜空和月亮。
她靠在我懷里,斷斷續續地,將發生的一切說明。
直到睡著之前,她還在求我。
我一夜無眠。
14.
次日凌晨六點,我給同事小盧發了微信,麻煩他上班前過來一趟。
小盧不明所以,一開門嚇一跳,「嚯,這味道……你跟嫂子和好了?」
我將取的樣給他。幾根頭發,口腔拭子。
小盧愣了兩秒,頓時懂了。他表情凝重地接過。
「一會她會去自首。」我說。
小盧點點頭,「奕哥,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我會替你跟胡隊請假的,你們晚一點再去吧。」
說完,他急忙走了。
隨后我站在陽臺上抽煙,一根接一根。
抽掉快一包,一雙纖細的胳膊,自身后向前,環住我的腰。
我轉過身,賀云夢就踮起腳吻我,拉著我,又要把我往床上拖。
「不行,夢夢。」我俯身抱緊她,終于回答。
「不過你要相信我——你要相信我,這才是最好的辦法。」
「即便我包庇了你,他們早晚也會查出來的。到了這個地步,逃避不是長久之計。我放你走,讓你一個人漂泊在外,我怎麼能放心?爸爸媽媽怎麼能放心?
「你在國外,每天提心吊膽,日子也不會好過。
難道你要與家人斷絕聯系,一輩子不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