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湊了過去,門外面都是山羊的腳印,很亂,昨晚張老三應該在門口待了很久。
我奶愣了幾秒:「這可咋辦?」
我爺說:「除非給他縫上人的腿。」
我奶說:「這最近也沒有死的人,上哪兒去給他弄人的腿?」
我爺嘆了口氣,眼神格外渾濁,他說:「他會自己找。」
我爺說完這話,又狠狠地踹了我小叔兩腳,罵道:「快點兒滾!看見你就糟心。」
我爺說完這話,就去院子里套了馬車。
我小叔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拿了幾件衣服,就上了馬車。
我奶說:「路上慢點兒。」
我爺趕著馬車,送我小叔離開。
他們走后,家里只剩下我和我奶。
我奶摸了摸我的頭:「年春,你再睡會兒,昨晚都沒咋睡覺。」
我點了點頭,剛要回屋睡覺,院里就進來了人。
王小子說:「嬸兒,出大事了,老奎叔死了,死在后山底下,兩條腿都沒了。」
03
王小子嘴里的老奎叔是我爺的堂弟,他這輩子就一個女兒,還遠嫁在省外,七八年都沒回來過。
我奶說:「走,快走,我跟你去。」
王小子說:「你家我叔呢?」
我奶說:「他剛出門,我先跟你去。」
王奎家住在村西頭,位置很偏。
他的尸體被放在木板上,人已經死了,脖子上有明顯的咬痕,像是被什麼東西咬死的。
他的雙腿像是被人掰斷的,露出來的骨頭渣還染著血。
王小子說:「嬸兒,這可咋辦?」
我奶說:「你叔不在家,我也沒個主意。」
我奶話音剛落,我爺就進了院。
村里人給我爺讓開了一條路。
我爺的眼睛里布滿了紅色的血絲,他走到王奎面前說:「我早就跟你說過,山上不干凈,晚上不能去,你偏不聽!」
村里人都讓我爺節哀,我爺紅著眼睛說:「把尸體燒了吧。」
村里人皆是一愣,我小時候都是土葬,哪怕是橫死的人,都是土葬。
我奶困惑地說:「燒了?」
我爺點了點頭:「奎子活著的時候跟我說過,他這輩子就一個姑娘,算是絕后了,等他死了,直接燒掉,一切從簡。」
村里人皆是面面相覷,但都沒說話。
我爺是王奎唯一的兄弟,他的喪事自然是我爺來辦。
我爺喊了幾個年輕的后生,用白布把王奎的尸體裹上,又架起了火堆。
火燒得正旺,把王奎的尸體扔到火堆上。
一股兒難聞的味道在空氣中蔓延。
王奎的尸體燒了一上午,燒到最后只剩下骨頭渣。
我爺又用白布將王奎的骨頭渣包裹上,然后帶去后山,挖個坑把王奎埋了。
這一切都弄完,已經是下午三點。
我奶冷冷地說:「你就這樣送走王奎,你也不怕他怪你?」
王奎的喪事很簡單,連最基本的停棺三天都沒有。
我爺說:「這種橫死的,就得早點兒送走,要不然會害人的,你可別忘了張老三!」
我奶沒說話,她深吸了一口氣,又吐了出來。
她說:「王奎家里的東西有人拿嗎?」
我爺搖了搖頭,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鑰匙,那是王奎家的鑰匙,又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紅白相間的塑料袋。
塑料袋里包著錢,應該是王奎一輩子的血汗錢。
我爺說:「放心吧,都是咱家的。」
我爺說這話的時候,嘴角上揚,我奶把錢、鑰匙接了過去:「給順子郵點兒錢吧,他走得急,東西都沒拿。」
我爺點了點頭:「我明天去給順子郵錢。
」
我奶說:「張老三的事兒咋辦?我怎麼感覺王奎是他殺的?」
我爺說:「我買了兩張門神,放心吧,他進不來。」
我奶又說:「王奎死了,鳳娟得回來,這錢咱不能動。」
鳳娟是王奎的姑娘,七八年都沒回來。
我爺抽了口旱煙,半天沒說話,像是有什麼心事。
我奶推了我爺肩膀一下:「說話啊!」
我爺說:「她都七八年沒回來,錢的事兒她不知道。再說了,奎子的喪事是咱家辦的,這錢應該歸咱家。」
我奶沒說話,把錢塞到了口袋里。
我爺在木門上貼了門神。
深夜,我聽見門外傳來腳步聲,聲音非常小。
我爺、我奶互相對視一眼,我奶小聲地說:「張老三又來了。」
「叔,我找了一雙人腿,你幫我縫上吧。」門外傳來張老三的聲音。
我爺說:「這雙人腿不合適,你再去找找。」
我爺說完這話,門外果然安靜了。
我奶瞪著眼睛說:「你讓他再去找找,這不是讓他去殺人嗎?」
我爺說:「我這也是沒辦法!難道讓我去給他縫上人腿?」
04
「你!」我奶用手指著我爺,「那咱也不能害人啊!」
我爺抽了口旱煙,他厲聲地說道:「啥叫害人?」
我爺生氣的樣子很嚇人,我奶瞪了我爺一眼,沒再說話。
第二天一早,我家門口堆著兩條血淋淋的人腿。
我被嚇個半死,剛想喊,就被我爺捂住嘴。
他掃視了四周,確定四周沒人,就把門口的兩條人腿拽進了屋里。
我爺說:「老婆子,快給我找塊白布。」
我奶看見地上的人腿,瞪大了眼睛,在原地愣住。
我爺焦急地說:「快點!」
「好,我找白布。」我奶去倉房里找白布,找了半天,找到一塊帶補丁的花被單。
我奶說:「沒有白布。」
我爺皺緊眉頭,用花布將那兩條人腿包裹上。
我爺說:「你給我拿點兒錢,我去給順子郵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