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兒走后,他就立即被送到省城醫院,說有合適的心臟供體,指名捐贈給他。
他手術很成功。
半年多后回到家,才知道小女孩兒失蹤和死亡的事。
他雖然還小,但一直疑惑。
終于在一次爸爸媽媽爭吵中聽出了端倪:他的心臟,是小女孩兒的。
他從此再也沒有笑過。
他得了抑郁癥。
十多年后他找到女孩兒小姨,告訴她真相,并說要還她一命。他說活著實在太痛苦了。
一方面是他害死了小女孩兒。
如果他沒有心臟病,如果他沒錯拿小女孩兒的體檢報告,如果他沒買糖約小女孩兒,小女孩兒就不會死。
他早就想告訴小姨真相了。
另一方面,是他的父親因為愛他做了這樣的事兒,他又說不出口。
可是命怎麼能還呢?
小姨對小男孩說,那不是你的錯。
你活著,小女孩的心臟就還是活的,所以你就代替小女孩兒好好地活著吧。
該死的是你的父親。
12.
五年前,姐姐忌日,小姨回村里。
每次祭拜姐姐,就覺得有點癲狂,好像身體里住進了另一個人。
一個路過的村民看見小姨,誤以為小姨是姐姐鬼魂附身,向她磕頭求饒。
他說他不是不想幫女孩兒一家申冤,只是不敢出頭。
原來當年他想上山偷伐樹木,聽到有人上山,趕緊躲到樹上。
他親眼目睹三個男人帶著一個穿著手術衣的小女孩兒尸體。
他們把手術衣脫掉燒毀。
三人互相發誓不能將此事說出去,以后也永不聯系。
為了確保不說,他們決定做得更惡,使每個人都不敢再提此事。
于是三個畜生又侮辱了女孩兒尸體。
然后,他們拿出了十多斤切成塊的肉,四散放在小女孩身上和周圍。
一會兒就吸引來一群野狗,開始撕啃尸體和肉塊。
野狗陸陸續續來了又走,三天三夜,直到將所有能吃的全部吃得干干凈凈,包括小女孩兒的頭。
他當時癱在樹杈上三天三夜沒敢下樹。
三個人,偷樹人都認識。
可是全是有錢有勢的,他不敢說。
而且這麼多年過去了,即使說了,也沒把握能夠定罪。
小姨清醒后只記得事件經過,卻記不起那個村民的樣子了。
13.
小姨回姐姐家途中,遇見趙大洪。
他剛把媳婦打跑,暗示讓小姨晚上去他家。
晚上小姨去了,還帶了外用的曼陀羅酒。
干那行的都知道,這酒外抹可以延時。
可是趙大洪心急,非要喝下去。
小姨看著他喝下去,掏出了一顆糖吃起來。
他拿過糖果紙看了一眼,就突然癲狂問小姨是誰。
小姨說你看我像不像甜甜呀。
他就一邊瞪著小姨,一邊后退。然后轉身逃到天臺上。
小姨就爬上梯子想看看他怎樣了。
他就使勁伸頭想看清小姨是誰,畢竟小姨和姐姐長得有點像。
小姨看他也沒什麼其他異常,就跳下梯子走了。
沒想到走后他也跳了。
師父問:「那小姨為什麼要穿 42 碼鞋?」
她笑說那是趙大洪的情趣,讓小姨穿他的鞋。
小姨說鞋太大了,他就找了兩塊木板給墊進去了。
「那木板呢?」
「當柴火燒掉了。」
小姨詭異地笑了一下,接著說:「你們以為我是兇手才抓我吧?」
「其實我什麼都沒做。
」
「他們做了惡,是姐姐懲罰了他們。」
邱心暢如此痛快地就交代了,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原本以為還需要一番斗智斗勇的。
但看看師父,好像并不覺得意外。
他只是淡淡回應我的疑問:「她比任何人都希望案件真相大白于天下。」
「而且,她也做足了準備,讓自己不用承擔刑事責任。」
「所以她沒有必要隱瞞。」
我說,小姨為什麼專門強調記不清目擊人的相貌?我感覺有點怪。
師父:「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有用。」
我懷疑道:「作為一個特殊職業婦女,她有那麼高深的水平?」
師父沉思了一下,說:「可能遠比你我更高深。」
「她在沒有任何物證的情況下,揭露了 20 年前慘案的真相。」
「她交代了 20 年后的作案經過,但她的供詞真能給她定罪嗎?」
「你想一想,就知道了。」
「那她還真比法學教授厲害。」我笑說。
「確實比一般法學教授更厲害。」師父遲疑了一下,肯定地點了點頭。
多年后,回想起師父這句話,才明白他只是在陳述他知道的事實。
14.
師父接著問:「那三個人也是這麼死的嗎?」
她輕輕一笑:「你猜那個董事長是怎麼當上的?」
二十年前,他是老董事長司機,董事長需要換腎,還沒找到腎源,就讓他去黑市找。
恰好他的老同學知道他在生物醫藥公司工作,找他聯系醫生,給自己兒子做心臟病手術。
他就聯系了醫生朋友。
小女孩兒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就提了一個要求:叔叔,讓我帶著糖吧,媽媽就會知道我死前吃到了糖。她就不會那麼難過了。
三個人看著小女孩,沒人說出反對的話。
他們三個合謀用了一個女孩兒的心臟和腎。
老董事長有把柄在他手上,加上他本人也比較能干,就把女兒嫁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