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飛頭居然這麼短時間就察覺了不對勁!
飛頭喪失了理智,直沖于晗的肚子而出。嘴里突然長出了長而尖的獠牙,對著于晗的肚子便是一頓生啃。
于晗被飛頭撞倒在地上,雙手護著肚子,被獠牙深深地刺進手掌也不肯松手,咬緊了牙,看起來是拼了命也要護住這個鬼胎。
我沖回客廳里把雞拎進房間。
雞啼的騙局雖然被識破了,但雞嘴可還是一個不錯的降邪之物。
柳飛頭只顧啃食,不管身后的我逐漸逼近。
我一把攥住了他底下帶著的腸子,狠狠地往外拉出,讓雞在上面狂啄了一番。
柳飛頭吃痛,被腸子拉得往后一滯,轉過頭來惡狠狠地盯住了我,滿嘴鮮血。
「對不起嘍!」
我用盡全身力氣,把血肉模糊的腸子們用雞嘴釘在了剛畫好的黃紙符咒上。
飛頭降出游,定要護身周全。
柳飛頭的臉上青筋暴起,驚恐地望向自己的下身,劇烈的疼痛讓他不自覺地向上飛起,企圖掙脫雞嘴的束縛,不料竟就此扯斷了腸子。
飛頭的尖叫聲突然停住了,地板上傳來「邦邦——」兩聲。
我望向于晗腳邊,正是剛掉落下的飛頭,面容模糊,在十幾秒內化作了血水,再無復原的可能。
「你看明白了吧?」半晌,我輕輕地問道。
于晗的身下源源不斷地流出了黑色的血水。作為婦產科醫生,她一定明白這代表著什麼。
臥室的窗外,此刻正好蒙蒙亮了。
10
「柳哥騙了你,這個鬼胎是不可能生下來的。」我一邊給床上的柳汀解綁,一邊輕聲地安慰著于晗。
于晗終于放聲大哭。
「我知道……我知道他是騙我的……
「可是我真的懷上了啊……它在我身體里待過啊……」
……
最后只剩于晗無力的嗚咽聲。
柳汀的麻藥勁兒終于過去, 她悠悠地睜開了眼睛,坐了起來,看著臥室門外的一片狼藉, 不知所措。
與此同時, 我手里的古曼童突然裂開,娃娃里面的胎兒干尸隨之掉落在地。
與其說是胎兒,不如說是一塊干癟的臘肉。未成人形的血肉風干后,只剩下皺皺巴巴的一團。
柳汀被嚇了一跳, 遲緩地看著干尸, 結結巴巴地問:「這是我的孩子嗎?」
她背上的陰嬰向我歪了歪頭, 笑嘻嘻地拍了拍手。
「是。」
古曼童中的陰嬰是不能超度的。陰嬰在某種程度上,也算一種修道靈。一旦超度,陰嬰的修為會被清零, 卻因未成人形, 無法喝孟婆湯, 也無法過陰陽橋, 只能永遠地飄在陰陽兩界的混沌地帶, 直至被路過的孤魂野鬼吸噬。
我念了個決, 打算送她一程,把它直接送到地府,由里面的公務員自行決斷。
「嘻嘻……我不要離開……嘻嘻……我要永遠陪著媽媽……」房間里突然響起了小女孩的嬉笑聲。
「不走不行!」我大喝一聲。
「天逢門下, 降魔大仙,
摧魔伐惡, 鷹犬當先,
二將聞召, 立至壇前,
依律道奉令, 神功帝宣,
神歸廟,鬼歸墳,妖魔鬼怪歸山屬林。
茅山祖師敕令。」
「不要……不要走……」小女孩的聲音變得痛苦起來, 凄厲的叫聲在臥室里久久地回蕩。
柳汀仿佛聽到了什麼, 神色凄慘, 「撲通」一聲跪在了我面前。
「求求你,讓我看看它, 它是不是就在這里啊……
「我剛聽到它喊我媽媽了……」
我于心不忍,但確實無能為力。我的法力還不至于讓陰嬰顯形。除非……
除非陰嬰修得功德圓滿,可自愿脫離,過橋投胎。
但這至少要耗掉我三分之一的修為。
「求求你了……」柳汀重重地磕在了我的腳邊。
世上種種公業別業, 唯母親對子女的愛最為難纏。
我盤腿坐下, 還是給陰嬰的干尸過渡了修為。
柳汀的背上慢慢地顯出了一個小女孩。
「媽媽!」她脆脆地喊道。
柳汀早已泣不成聲。
「說兩句吧,等下她就走了。」我提醒道。
柳汀摸了摸小女孩的頭,把她深深地抱進懷里,仿佛只要她不放手,小女孩便不會消失。
晨曦的日光灑了進來, 小女孩開始變得透明。
直到消失, 柳汀都不愿放手。
我伸了個懶腰,踱步走出了柳家。
世上也沒有什麼「初次相見」,每一次新的認識, 不過是你的舊人,換了一種方式出現在你生活里。
我沒有告訴柳汀,她會再來的。
- 完 -
月明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