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疲累的眼散著光芒,似是想從我身上窺探到什麼。
這種眼神讓我很無措。
我撇開眼,尷尬地說了一句:「挺巧。」
他訕訕掉頭,說了一句「抱歉」。
而后跟沒事人一樣,啟動了發動機,踩下了油門。
風吹著我的長發,我從反光鏡里看到了謝凡微紅的眼角。
那股子隱忍,竟是讓鐵石心腸的我有些心疼了。
畢竟三年的感情……
「你還好嗎?」我情不自禁地問。
謝凡吸了吸鼻子:「還好吧,總歸是要向前看的。」
他現在應該還活在女友意外死亡的痛苦中吧。
我深吸了一口氣,寬慰他:「節哀,夢瑤應該也希望你過得很好。」
他的目光直直地盯著前方的路,兩眼毫無焦距。
他說:「我懷疑,死的不是夢瑤。」
一言落,我酒醒了。
風穿入我的五臟肺腑,全身上下都是無邊的寒意。
何夢瑤和何夢嬌長得一模一樣,身高、聲音都沒有差別。
謝凡不可能認得出我和她之間的差別。
對,不可能。
我咬牙,斥責著:「你胡說什麼?」
他面色淡漠,疲色更顯。
「警方將她的尸檢結果給我了,她的肚子里還有一個孩子,孩子才 2 個月。」
我驚住,不可置信。
何夢嬌怎麼可能會懷孕呢?
徐一鳴根本沒有讓她懷孕的能力啊……
除非,何夢嬌出軌了?
我被震驚籠罩,一時一句話也說不出。
路燈一個接著一個打在他藍色的安全帽上,我看到他籠罩在陰影之下的臉上滑落的淚珠。
晶瑩剔透的珠子,隨風散開。
點滴水漬飄到了我的胳膊上,紛擾了我的心。
他哭了,哭得那樣傷心。
他說:「我沒碰過她,我從來沒有碰過她。
」
我的心更沉了,想起了謝凡的那些好。
他是個君子,同居一年,他恪守本分,承諾一定在結婚之后再做親密的事。
他還說,如果自己努力過后終究沒能給我一個家,他會主動放棄我。
他會讓我去尋覓更好的歸屬。
他不碰我,是太知道男人的劣根性了。
沒有男人不喜歡自己的女孩兒干干凈凈的。
他壓抑著自己的欲望,全心全意地為我考量。
而我,絲毫不念舊情,還要在他的傷口上撒鹽,說出了這樣狠毒的話。
「謝凡,夢瑤本來就不是一個好女孩兒,她既然先放棄了你,你也別為他哭了,她不值得。一個給你戴了綠帽的女人,怎麼能值得你為她哭……」
謝凡擦了擦淚,一點兒也沒有責怪何夢瑤,反而說:「是我沒本事,給不了她一個家。」
看,就是這麼一個好男人。
就算在知道女友「出軌」之后,也數落自己的不是。
此刻,車停在了小區門口。
穿得筆挺的保安走過來詢問是否要泊車服務。
我看著高檔小區里豪華的大樓,心冷硬了一分。
我將包包里最后剩下的兩萬塊現金拿給了謝凡。
我說:「下車吧。」
我在趕他。
我怕自己繼續看他,心會軟。
但謝凡沒要那兩萬塊,只是從兩萬里抽出了一張。
等他下車,從后備廂里取出了折疊電動車后,我則是拿起了那兩萬塊從窗戶口扔了出,準確無誤地砸在了他的身上。
「這些給你,回老家吧,做點小生意,娶個老婆,好好過日子。」
然后車子開動,我再也不去看他了。
保安問我停車位號。
我隨口回答,卻淚流不止。
后視鏡里,謝凡站立在原地,一雙眼沒有偏移地朝著我看。
我心若刀絞般。
我終歸是對他有感情的。
我是愛他的。
可我不是一個好女孩兒,我拜金、物質、虛榮。
我什麼都可以不要,但是我不能沒錢。
我住過了高檔公寓,已經無法接受便宜的出租屋了。
體驗過瑪莎拉蒂的快樂,怎麼能去回想折疊電動車的辛苦呢。
五星級頂級大廚做的牛排,就是比街邊小攤上二十塊一份的牛肉嫩、香、滑。
我口腔里還滯留著上萬塊一瓶的紅酒的香甜和濃郁,那味道比雪花、青島,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所以,謝凡……再見了,再也不見。
從瑪莎拉蒂上下來,我徑直走進了旁邊的電梯。
電梯里被擦得反光的鏡子很好地映照出了我的容顏。
我發現自己眼眶和鼻子微紅,便拿出化妝盒補妝。
因為是屬于私人的電梯,所以我絲毫不用擔心會有人進出的尷尬。
我肆意補妝,凹造型拍照。
隨手一個朋友圈發出去,立馬就收到了來自何夢嬌諸多好友的點贊和評論。
電梯里網絡的流暢度,讓我恨不得來上一句「有錢真他媽爽」。
至此,我終于明白了那句「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的真諦。
我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走出電梯,通過面部識別,打開了三米長三米高的大門。
我進屋,脫掉鞋子,換上了柔軟的拖鞋。
我手拎著愛馬仕走進了客廳。
徐一鳴已經回了,他躺在沙發上,面前放置了不少文件。
他領口微微敞開,配合他那張挺翹的臉,性感得不像話。
雖然是個秒男,但絲毫不影響他在我心目中的高大形象。
一個人獨立做公司,買下這麼好的房子,擁有那麼好的車子,讓自己的老婆穿金戴銀,隨手的零花錢就可以達到十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