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條好友申請還寫了備注信息,是一串數字,正是我媽記在本子上的公共電話亭號碼!當時,我的本能感覺就是,發來好友申請的人是我失蹤多年的父親。」
「申請賬號的位置信息寫的是蒲州市,我從來不出門旅游,因為我的體質,住酒店總能見到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讓人心煩,可是這麼多年,終于有一點父親的線索,我就決定去蒲州一趟,我在蒲州打探過,可是地方這麼大,什麼也沒打聽出來。」
蔡警官聽完我的敘述,讓我把那個賬號給他看。
我翻到小老虎巴特掉進水溝的賬號,這麼多年,我一直把賬號置頂,可對方從來沒有發過一條消息。
頭像是默認頭像,朋友圈背景是默認背景,內容是僅三天可見。
「賬號有發過什麼嗎?」
「什麼也沒有,就跟機器人賬號一樣。」
「你父親和蒲州有什麼聯系嗎?」
我搖搖頭:「絕無聯系。」
「你說他和陌生電話通話的時候,講的內容聽不懂,他們說的和福寧話類似嗎,蒲州與福寧的方言都差不多。」
我回想了一下。
「記不太清了,我不熟悉你們那邊方言,判斷不出來,而且我從不知道我父親會說福寧話。」
如此,他也沒再問通話的事。
「我估計,也許是你父親在和你求救,但是他可能被人監視或者脅迫著,只能用這樣的方式暗示你,你有報警嗎?」
「我父親已經被認定為死亡,我就沒報警。」
他建議我還是告訴警察比較好,我點頭答應。
「蒲州離我太遠了,我也不熟,如果可以的話,可不可以麻煩警官你幫我留意一下?」
我從書架上拿起一張家庭照,那是父親失蹤前,我們去拙政園玩的時候照的。
蔡警官爽快地答應了,他掏出手機,拍下了照片。
照片里的父親,還很年輕。
時間不早了,我送他下樓,他擺擺手說算了。
「大晚上,你別出去了。」
我哦了一聲,又聽他講:「下次也別隨便帶人進家里。」
我反駁道:「你是人民警察,我放心啊。」
他摸摸鼻尖:「要有危險意識。」
關上家門,我回到書房,拉開書桌的抽屜。
抽屜里靜靜躺著一個老式的大哥大。
大哥大裝在密封塑膠袋里,表面帶著歲月的斑駁。
我嘆息一聲,再次闔上了抽屜。
5
這是我在蒲州找的唯一一樣東西。
小老虎巴特掉進水溝——賬號頭像是一間祠堂的照片。
我尋到蒲州后四處打聽,發現這間祠堂在當地還頗有名望,
家里子孫下南洋,在馬來西亞發大財,衣錦還鄉,為祭祖出錢翻修家族祠堂,還免費對外開放。
我在一個黃昏到達祠堂,余暉灑在紅瓦上,金碧色的門神像熠熠生輝。
多半是不會有人來參觀的,唯一一位被雇來管理祠堂的老阿嬤,正在廣場上曬太陽。
我自己走進去,心里想著,我父親就在這里面嗎?
祠堂里空空蕩蕩,帶著未散盡的油漆味,我沒有看到任何和他有關的痕跡。
我再次打開祠堂照片,看一眼后慢慢退出去。
這張照片的拍攝角度是祠堂正門的左側,我舉起手機,看著拍照取景框里的祠堂,一步步調整位置。
最終確定,照片是在祠堂外的石塔旁拍的。
三層高的石塔,中心鏤空,我一層層伸手去摸,在最高處,我摸到布裹著的東西,拿出來。
里面是一個老舊的大哥大。
他給我留了東西?
這玩意現在根本就沒法用吧,我想不通為什麼要給我一臺早就被淘汰的移動電話。
我問廣場上喝茶的阿嬤阿公有沒有見到什麼人往石塔里放東西。
他們見我是外地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著。
一個老阿公突然講:「你不是講,之前有個沒見過的男人在這邊晃嗎?」
「哦,你不講我都忘嘍,他帶著帽子口罩,臉擋得嚴嚴實實,我還怕是小偷呢。」
泡茶的阿公恍然大悟。
「他有什麼特征?多高?有看見長相嗎?」
我激動地問。
老阿公被我嚇了一跳。
「長相沒看見,身高嘛,差不多這麼高。」
他站起來伸手比劃。
這時我意識到,我好像還不知道父親有多高。
失蹤時我還很小,只能抬頭仰望他,或是騎到他脖子上,在我的印象中總是他是那麼高大。
他的臉離我那麼遙遠。
「他最近還會來嗎?」
「好久沒看見了。」
大家相互確認給出答案。
我還是懷著一絲希望,每天都在祠堂旁邊等,蒲州夏天溫度高,晚上都不覺得冷。
但始終也沒等到老阿公口中說的那個人出現。
而且賬號的頭像也恢復成默認的灰白人頭圖。
他知道我來過了,卻不肯露面。
今晚,我聽到蔡警官說到案件里的大哥大時,心猛然驚了一下。
我想到了很不好的事。
蔡家明的死亡發生在父親失蹤之后。
難道這件事和他脫不了干系?
不可能不可能。
我拼命搖頭。
父親是大學老師,為人和善,怎麼可能參與到殺人案中。
手機的震動打斷我的思緒。
朋友給我發了消息:龍口山,速來。
他是我工作室的合伙人,也是大學同學,姓胡,現在做影視投資還挺成功的,但人沒什麼架子,私底下我們仍稱他老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