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芝就帶著老道士回了家,推開房門,道士一見到秀芝的女兒,頓時臉色大變,把秀芝拉到一旁,他告訴秀芝,怪不得連菩薩都降不住,閨女身上的這位可不是一般的邪祟,而是鬼煞。
「俗話說,夜行千萬鬼,鬼煞走第一,這煞啊,可以說是鬼王了,身上怨氣沖天,兇得很,而且這鬼煞是有怨的人死后化成的,往往死得比較冤,身上有因果,就連菩薩也不敢輕易沾染,所以才沒能壓住它,但這鬼煞兇歸兇,倒也不是完全沒辦法降服,只要找出它的怨念所在,化解了它的怨氣,消泯了它的執念,鬼煞自然也就消散了。當務之急,是要先知道這鬼煞的來歷,才能對癥下藥。」
關于這鬼煞的來歷,秀芝并不清楚,但她知道肯定與那口井有關,于是便帶著老道士來到鄰居婆婆家,把來意一講,鄰居婆婆也知道這事人命關天,嘆了口氣,沒有隱瞞,將那口井的事情一五一十和盤托出。
事情還是要從子鼠年的那場大災荒說起,當時旱災嚴重,天上滴雨不下,河渠干涸,不僅地里的莊稼被旱死,甚至連人都沒有水喝,大槐樹下的那口井打得很深,開始還有水,可慢慢井水越來越少,水位越來越低,打上來的水都是些黃泥湯,根本沒法喝,這口井是村子里最后的水源,井一枯,那整個村子的人都得渴死。
當時村民愚昧,也不知道是誰傳謠,說這井之所以要干涸了,是因為井龍王降災,要想平息井龍王的怒火,就得獻祭,要往井里扔童男童女才行。
開始村民們也都不信,誰家的娃誰心疼,誰舍得扔井里,但后來井里的水越來越少,連黃泥湯子都打不出來了,村民們就尋思,這樣下去早晚也是個死,倒不如試試,于是就勸村里的一個寡婦,讓她把五六歲的小女兒獻祭給井龍王,作為補償,村里人湊出一瓢米來給她。
這寡婦家有兩個孩子要養,一個男孩一個女孩,那會家家戶戶都吃了上頓沒下頓,這寡婦男人死得早,家里本來就貧困,更是早已無米下炊,一家人天天就啃樹皮吃麩糠過活,吃得兩個孩子面黃肌瘦路都走不穩,而一瓢米可以撐十多天,寡婦就動了心,畢竟再熬下去兩個孩子都活不了,倒不如拿小女兒的命來保全兒子,也能給自己過世的男人留個后。
寡婦就騙小女兒,說要領著她去買花頭繩,把她帶到了井邊,寡婦心里也難受,來的時候一路上哭得肝腸寸斷,走走停停,幾分鐘走到的路生生走了一個多時辰,等來到井邊,寡婦又死活下不去手,然后讓女兒在井邊等著,說去給她買花頭繩去,又跑遠了大哭一場,這才回來趁著女兒不注意把她推到井里。
說來也怪,此后沒過多久井里就涌出了水來,村民們都很高興,以為這下子村子有救了,但好景不長,沒過幾天井里的水又干涸了,這時又有人說是因為獻祭的人不夠,還得繼續獻祭才行。
村民們愚昧,聽信了謠言,雖然不舍,但為了活命,只好把孩子一個接一個地往下扔,但扔到井里的卻都是女孩,沒有一個男童,短短數日,村子里竟再也找不出一個女娃來,然而井里的水卻一直沒有再漲上來,村民們這才知道被謠言所騙,后悔不迭。
萬幸的是,沒過多久下了一場雨,緩解了旱情,村民們這才得救了。
后來災荒過去,村子也漸漸恢復了正常,但那口井卻成了全村人的忌諱,沒人愿意提起,而且經常有人看到那口井邊站著個扎著倆小辮的女孩,翹首以盼,似乎在等人的樣子,有人說,那個女孩像是寡婦的小女兒,在等她媽媽給她買花頭繩呢!
那口井里本來就死過那麼多女娃,現在又出了這檔子事,讓村子里人心惶惶,沒過多久,那口井就被村人用大石頭給壓上了。井附近隨之也成了村子里的兇地,沒有人敢輕易踏足,村民們寧愿繞道走,也不愿打井邊過。
老道士聽完嘆了口氣,說寡婦的小女兒被她親娘推到了井里,本來怨氣就大,再加上后來井里又死了這麼多的女娃,井里怨氣沖天,成了養煞之地,才把她給養成了鬼煞,這怨魂啊,一旦成了煞,被怨氣侵蝕,就喪失了自己本來的心智,變成只知嗜血吃人、傷人害命的邪祟,但這女娃雖成了煞,心中卻仍留有執念,記得臨終之事,保留了一絲神識,在井邊等待她娘回來,實屬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