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婆快步離開了。
我握著攪拌尸油的棒子,警惕地看著遠方。
不一會兒,有一個人影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我仔細一看,竟然是阿爹。
7
「阿爹?」我有些驚訝。
阿爹比了個「噓」的手勢,他比劃著:他們沒有為難你吧?
我搖了搖頭。
他看了眼那口大缸,里邊正「咕嘟咕嘟」地冒著泡,上面漂了一層黃色的油脂。
他看的有些發愣,過了會兒又比劃道:你好好煉尸油,等阿花變成真正的人,你的阿娘就回來了。
「阿花和阿娘有什麼關系?」我有些疑惑。
阿爹笑了笑:阿花就是你阿娘啊,這一切都是你阿娘的主意,她想借泥人重生,快了,就快了!
阿爹不會是思念過度,傻了吧?
「可是,如果阿娘真的活過來,還不是要被村里人欺負嗎?他們不會放過阿娘的,也不會放過阿花的。」我嘆了口氣。
阿爹陷入了沉思,又看了看那缸尸油。
最后他苦澀地沖我笑了笑,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那天晚上信息量太大,我思前想后也沒想明白究竟誰說的是真的,就連朝夕相處的阿爹也有事瞞著我,一時間我不知道我該相信誰。
后來我又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恍惚間我好像看見阿花走到我的身邊,她沖我笑了笑:「虎娃,好戲要開始了呢。」
我不是很明白,看著阿花的笑臉,我昏昏沉沉地又睡了過去。
那天晚上,我夢見一個女人,她扒開阿花的身體,鉆了進去……
8
第二天,尸油煉成了,神婆找來阿花,扒光她的衣服,讓她躺進尸油里。
而全村的老光棍都圍在院子門口直勾勾地盯著阿花。
阿花面無表情,就好像當眾脫衣服并沒有什麼大不了,她踏進缸里,將全身都泡了進去。
「還得等三天啊,我都等不及了。」有個老光棍眼巴巴的看著。
「著啥急!第一個也輪不到你!」大伯哼了一聲,「好好排隊吧!」
我站在阿爹身后,重重的嘆了口氣,「這些人只要活著,阿花就每一天好日子過,真是太可憐了。」
阿爹雙拳緊握,眉頭緊鎖。
「阿爹,不要煉了吧,帶著阿花我們一起跑吧?」我悄悄說道。
阿爹摸了摸我的頭,搖了搖頭,比劃道:等你阿娘活了才有機會,這個時候不能半途而廢。
這三天,依舊是我守在大缸旁邊。
阿花自從進了大缸以后就沒有出來過,我偶爾探頭看一看,卻完全看不見尸油里面有任何動靜。
甚至我都在想,阿花不會死了吧?
終于,第三天的夜里,尸油里開始冒氣泡,氣泡越來越多。
咕嘟咕嘟——聲音越來越大。
我有些緊張地后退了兩步,眼看著阿花慢慢的從尸油里站了起來。
但讓我沒想到的是,還有一個人也從缸里探出了頭。
我嚇了一跳,仔細辨認了一下,竟然是黃瘸子家消失的那個泥人!
我眼睜睜地看著她們從大缸里出來,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院子。
9
那天晚上,村子里傳來陣陣慘叫,我捂著耳朵回了家。
我家院子里漆黑一片,我叫了幾聲阿爹,沒人應我。
我只好回了阿娘的屋子,將自己捂進被子里,我生怕自己掩飾不住內心的興奮,笑出聲來。
第二天一早,我被一個陌生的男人揪了起來。
他穿著一身黑色大褂,帶著一個黑色小圓墨鏡,「竟然還有活人,我還以為這村里人死絕了呢。
」
我愣了一下,「你是誰?什麼村里人死絕了?」
「你跟我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男人的身后還有一個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他沖我笑了笑,「走吧,外面可精彩了。」
我跟著他們走出院子,卻看見無比詭異的一幕,村子里起了大霧,大霧里隱隱約約有什麼東西立在那里。
我走近一看,竟然都是村里人,他們死狀慘烈。
阿奶和大伯互相掐著對方的脖子,竟然就這麼死了。
村長瞪大眼睛,似乎是看見了什麼恐怖的東西,活活嚇死了。
還有村里的其他男人,他們全部面黃肌瘦,形如干尸.......
我看見村里那些女人都帶著兒子逃離了這里,只剩下女娃躲在各家的院子里瑟瑟發抖。
「這是怎麼回事啊?」我有些恐懼的看向男人。
「你們村子發生了什麼事?你先給我說說。」男人也不著急,也不害怕,他點了一支煙,頗有興趣地看著我。
我只好將村里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男人沉思了片刻,「泥人煞,這個神婆也不是啥好東西,她并沒有化解泥人煞,而是狠狠地點了一把火。」
「啥?」
「泥人煞,尸油養皮。」
我聽得有些發慌,「那現在該怎麼辦呢?他們真的死了嗎......」
「泥人煞一旦養成,便會吸干村里活人的精血,這些人也就變成一具軀殼,成了行尸走肉,永遠困在這個地方。」
「你阿娘很恨這里的人嗎?」
我點了點頭,「這里的人都是畜生,他們為了自己一己私利,將我阿娘的腿打斷,將我娘活活折磨致死,這或許就是他們的報應。」
男人輕輕嘆了口氣,「沒想到女媧一族也淪落至此,這世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