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中醫的爺爺重病,我回去探病。大伯母剪了我頭發、指甲和血,還用藥催來了我的經血,說是用來入藥。
老屋里一堆十幾歲的男孩女孩,一個個臉色青白……
她們和我一樣,都只是藥。
1
爺爺重病,時日無多,就將我們所有小輩都叫了回去。
剛進家門,沒見著我媽,反倒是大伯母拿著剪刀,讓我把頭發、指甲都剪下來,用紙包裝好。
等剪好了,又讓我用清水漱了口,含著塊凈石,遞了顆檸檬給我,要再取一管子唾液。
這些都是用來入藥的,打小我們就都取,也就習慣了。
我家是中醫世家,從太爺那輩積下來的名聲。
前清那會兒,縣令爺得了怪病,吊著一口氣,抬著來找我太爺,不過一服藥,沒兩天就生龍活虎了,彭家最先的牌匾就是那縣令爺送的。
后來鬧兵,有軍頭子中了十來槍,都成了血窟窿,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手下拿槍押著全村人,讓太爺治,治不好全村陪葬。
太爺沒法,又是一服藥下去,不過一夜,那軍頭子不只是活了,據說連傷口都沒見著一個。
那軍頭還要抓太爺去當軍醫,也不知道太爺說了什麼,最后恭恭敬敬地走了。
傳聞太爺手里有本從彭祖傳下來的醫書,用藥如神,可以活死人、肉白骨,還可以延年益壽,要不然我們彭家人怎麼就都長壽呢?
那會兒別說十里八鄉,外省也有大把慕名前來求醫的。
只是太爺從不出診,無論是誰,都得來家里才治。
再重再怪的病,一服藥下去,都能治好。
太爺也很有善心,那會兒兵荒馬亂的,他收留了不少孤兒,在當地也是一大善舉。
太爺活到了一百二十多歲,壽終正寢。
繼承衣缽的是他的老來子,也就是我爺爺,那會兒也快六十歲了。
爺爺年輕時,看病用藥都不太行,可太爺死前,讓他在床前守了一個月,整個人都脫胎換骨了。
傳聞是太爺死前,將那本彭祖醫書傳給了爺爺,盡得太爺爺真傳。
所以這次爺爺病重,讓我們這些小輩回來,估計也有傳醫書的意思,他們都特別積極,早十來天就回來了,守在床前盡孝。
我倒是無所謂,打小我媽就不太樂意我學醫,每次被叫到老屋,我媽都跟護崽的母雞一樣跟過來。
剪頭發、指甲、取唾液這些,我媽也都自己動手,生怕別人傷著我。
后來大點,堂兄堂姐們都被送到醫堂學醫,我媽拿刀抵著脖子,死活不讓我去,還把我送到遠遠的寄宿學校,搞得我成了家族里的異類。
我含著凈石,舌抵上顎,等唾液滿嘴后,用吸管取出來,放進管里。
就在我開口要問我媽時,大伯母卻又示意我伸手:「你爺爺病得重,新開了單子,要人血做引子,嫡親的最好。光用一個人的肯定不行,就大家都抽點。」
前面取頭發指甲,甚至唾液,我都可以理解,都是常規的中藥。
可這用人血做引,雖然也有說頭,可這也有點過太了吧?
「我們都取了!」一邊的堂姐彭妃將袖子擼起來,露出手腕上的針孔,「彭如,爺爺都快死了,你不會連抽點血都不肯吧?」
我瞥了一眼大伯母和彭妃,想著到家前半小時,還給我媽打了電話,說好在家里等著的,怎麼進門我媽不見人了,換成了大伯母他們。
原來在這等著呢!
這事逃不掉,我也利落地挽起袖子,示意彭妃抽血。
她中西醫都學,扎針手法倒是很穩,抽了一袋血后,朝我冷哼了一聲:「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多去看看爺爺。」
等她們要走的時候,大伯母又遞了一袋煎好的中藥給我:「這是補氣血的,剛才抽了血,喝點補補,免得你媽總感覺我們要害你。」
那袋裝中藥還溫熱,和袋裝豆漿一樣,旁邊有擰開的蓋子,一擰就能喝。
我原本是不想喝的,但看她們大有,我不喝,她們就不走的架勢,想著她們總不敢一服藥毒死我,也就擰開喝了。
見我肯喝,大伯母和彭妃好像都松了口氣。
等喝完后,大伯母又從包里拎出一個黑袋子遞給我:「小如啊,你雖然不學醫,但從小耳濡目染,也該知道點,這有些中藥材啊,雖然不好公開,但藥效確實很。」
「你在家肯定也要待一段時間,等來了例假,就用這個。用完也別丟,這經血也是味藥。用量雖然不大,可我們也不好去外面要,就自己家人取點……」大伯母似乎說得也不好意思。
點了點彭妃,「你姐小時候也是取的,后來結婚了,才沒取。」
經血入藥?
上個經血煉丹的,死得多慘,她們不知道?
我忙將袋子打開,里面居然是兩包導管式衛生棉條。
我直接氣笑了,正要回懟,但想著江湖路遠,還是不要撕破臉。
也實在沒心思跟她們掰扯。
幸好我月信剛走,不會有這麼社死的時候,就婉約地提了一下。
大伯母似乎也并不在意,只是交代,來了的話,得用她給的棉條,換下來后,就交給藥房。
彭妃走前,瞥了我一眼:「彭如,你沒學中醫,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