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種怪物,也是會害怕的。
最后一只鴨頭人也離開了餐廳,我這才丟掉手里的叉子,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氣。
危機雖然褪去了,但我還是沒找到離開的辦法。
但至少,我不再怕鴨老板了。要是再見到他,我非得在他身上捅出兩個血窟窿來。
地上那兩只鴨頭人已經死透了。我打開后廚的燈,掀開冰柜蓋子,將兩具尸體都放進冰柜里。
幸好,這里是「莫比烏斯 A」,不是「莫比烏斯 B」
「閨蜜」的尸體在「莫比烏斯 B」的冰柜里,這冰柜怕是裝不下三具尸體。
無意間,我注意到這兩個鴨頭人的穿著。
米色針織短袖、淺藍牛仔褲、白色運動鞋……
一個大膽的、驚悚的、難以置信的想法出現在我的腦海中。
我將其中一個鴨頭人的尸體翻到背面,將他的上衣領口往下拽了拽。
這是……
詭異的念頭在我腦海里炸響,像是突如其來的靈感,又像是源自亙古的恐懼。
我將另一個鴨頭人的尸體也翻過來,同樣拽低領口。
果然。
一模一樣的墨綠色蝴蝶文身,在兩個鴨頭人的背上悄然綻放。
20
我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為了印證我的猜想,我又一次鉆進了烤箱里的隧道,來到「莫比烏斯 B」
鴨老板和「閨蜜」都不在,我徑直走過去,打開冰柜的蓋子。
兩只白條鴨躺在冰柜里,身上裹著縮水的米色短袖和牛仔褲。
鴨子的腳掌上套著白色的小鞋子,看著頗為滑稽。
可我卻一點都笑不出來。
到了現在,我幾乎可以肯定,這是一處不同尋常的空間,這里的時間線是錯亂的。
鴨頭人、冰柜里的白條鴨、餐盤里的烤鴨,它們都是閨蜜同一個人。
不同時間點上的閨蜜,同時出現在了這個空間里。
至于為什麼閨蜜會變成鴨頭人或者鴨子,我暫時還沒想通。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莫比烏斯 A」和「莫比烏斯 B」,中間有著某種奇異的聯系。
正如它的名字「莫比烏斯」一樣。
一條紙帶,有正面和反面。在正面畫一條直線,是沒辦法畫到反面的。
但若是把紙帶的一端扭轉 180°之后,再與另一端黏合在一起,這個紙帶環就只有一個面了。
在上面畫一條直線,也可以首尾相接。這就是「莫比烏斯環」
也許,這里的時間線,被某種未知的力量,折成了莫比烏斯環的形狀。
而這兩個莫比烏斯烤鴨店,原本可能位于兩個互不干涉的平行世界,因為時間線出了問題,才開始相互有了聯系。
比如,鴨老板把烤鴨放在「莫比烏斯 A」的桌面上,同時「莫比烏斯 B」的桌面上也出現了一盤烤鴨。
比如我把兩只鴨頭人的尸體放進「莫比烏斯 A」的冰柜里,「莫比烏斯 B」的冰柜就憑空多出來兩只白條鴨。
一切似乎都說得通,只是我還有一個最大的問題,始終想不清楚。
我呢?
我在這里面,究竟扮演著什麼角色?
21
我摸出手機,想把「莫比烏斯 B」的廚房拍個照,回去和「莫比烏斯 A」做個對比。
可我習慣性打開的卻是美顏相機。前置攝像頭啟動,我在屏幕里看見了自己的臉。
等等,臉?
這不是我的臉!
我驚恐地發現,我的臉,竟然和「閨蜜」長得一模一樣。
不,不,不!
我不是她!我是……我是……
我和屏幕里的自己對視,整個人都愣住了。
一時間,我竟然想不起來——如果這張臉不是我的,那麼我應該長什麼樣子?
我蹲在地上,拼了命地回憶關于我和閨蜜的一切。
閨蜜的名字是初夏,沒錯,沒錯……
而我的名字……我叫……
「你姓初,叫初夏,是莫比烏斯尊貴的預約顧客。」
鴨老板的話忽然在我的記憶里浮現。
我叫初夏?為什麼我也叫初夏?
我顫抖地打開「莫比烏斯」的預約 APP,用最快速度點開評論頁面。
「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烤鴨……」
「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烤鴨……」
「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烤鴨……」
一模一樣的評論,不知道有幾百上千條,一時滑不到盡頭。
每個發送人的 ID,都是「初夏」
我再次打開照相,將手機舉遠一些,讓自己的全身都出現在手機畫面中。
米色的針織短袖……淺藍色牛仔褲……白色運動鞋……
我將手伸向背后,似乎還能隱隱約約體會到,文身師為我扎下那個深綠色的蝴蝶時,針頭刺破皮膚的痛楚。
原來閨蜜……就是我自己!
22
是這樣啊。
最后的疑惑被打通,我的思維暢通無阻。
我走到冰柜旁,確認冰柜里是兩只白條鴨,而后關上冰柜蓋子,取下掛在腰間的鴨子頭套,戴在頭上。
頭套里有兩個小洞,大概是鴨子的鼻子位置。我可以透過這兩個洞,看見外面的景象。
當我再次打開冰柜時,冰柜里出現了一具死去多時的人類尸體,以及一只白條鴨。
果然如此。
原來,這里的規則是,不可以有兩個以上的「我」同時出現。
如果兩個「我」碰了面,其中一個「我」就會變成鴨子。
而當我戴上鴨子頭套時,我就不是「我」了,自然就不會觸發這條規則。
想到了這一層,我對逃出去的信心又多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