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走到祭壇前，以符紙點亮香燭，嘴里念誦著咒文。

再拿起攝魂鈴，伴隨著咒文一起晃動。

下一秒，連接九口棺材的鐵鏈，同時劇烈的搖晃起來。

周遭的溫度，也近乎降至冰點。

黃可被釘在棺材里，渾身不停顫抖。

雙眼，更是流出兩行血淚。

看得出，黃可在拼命反抗。

她不想被煉制成九陰子母尸陣。

師父見狀，微微皺眉，抱怨道。

“黃村長，你這女兒，沒你說的那麼老實聽話。”

一旁跪倒在地的黃富貴聽罷，焦急的站起身，指著黃可破口大罵。

“賠錢貨，你禍害老子這麼久。”

“現在讓你報答老子，還這麼不情不愿？”

“全村可是花了大價錢請陳師傅改風水。你要是不好好配合，信不信老子明天就把你挫骨揚灰？”

“行啦，你先跪下，別打擾我完成術法。”

師父一聲怒喝，隨后加緊搖晃手里的攝魂鈴。

同時操起手邊浸過黑狗血的長鞭，一下又一下，使勁抽打在黃可單薄的身上。

黃可生前被親生父母算計，拐騙至劉瘸子家虐待凌辱。

死后，竟還要遭受著鞭笞酷刑！

眼見黃可身上用來縫合傷口的紅線被盡數打裂，一道一道深入骨髓的血痕，在她身上不斷出現。

我實在不忍心看下去，便大聲喊著讓師父停手。

“呵，你還有心思關心別人？”

“別急，一會，就輪到你了。”

師父話音剛落，八道黑影，分別從周遭八口棺材上升起。

死去的周老頭、葉老三，還有劉瘸子一家……在術法的影響下，它們全都別成了厲鬼。

這是完成九陰子母尸陣的最后一步。

八只厲鬼一擁而上，直直的沖我而來。

22、

厲鬼們貪婪的啃噬著我的身體。

撕裂般的痛楚，瞬間遍布全身。

在這些厲鬼眼中，我就是施術者。

只要我死了，九陰子母尸陣，就算是完成了。

我用盡最后力氣，抬頭看向四周。

映入眼簾的畫面。

是那群貪婪村民、鮮血淋漓的黃可、還有陣法當中的師父……以及，他一臉痛苦的神情。

厲鬼將我啃噬的鮮血淋漓的傷口。

同樣出現在了師父身上。

他被迫停止了術法，半跪在地，一臉不可思議地盯著我。

“為……為什麼？”

“為什麼？”

“師父啊，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

“我娘生我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是村長堅持剖開我娘的肚子，把我挖出來的。”

“當時，我已經沒有呼吸了，可村長剛準備把我埋進墳地里，我又突然睜開了眼睛。”

“村長說，我是尸生子、活死人，只能在墳地里長大，靠吃百家飯活著。”

“你找一個活死人借命，替你完成九陰子母尸陣？”

“師父，借了死人的命，你也要拿命償還！”

23、

我第一次在師父的臉上，看到驚恐的神情。

他一把將手中的攝魂鈴摔碎，又將七星祭壇踹倒。

隨后，瘋了一般抄起斧頭，想要將連接棺材的鐵鏈砍斷。

只有破壞了陣法，師父才能撿回一條命。

見狀，黃富貴卻不干了。

為了逆天改命，黃富貴近乎花光了全村人的積蓄，連帶著還賠上自己女兒的性命。

他絕不會讓師父破壞這即將完成的陣法。

“你他媽的，收了錢不辦事？”

“放開 ，不然大家一起去死！”

“死就死，當我怕你啊！”

轉眼間，村民們便同師父扭打在一起。

各種污言穢語，伴隨著拳腳相加。

此前，師父和村民，因為共同的利益選擇合作。

現在，他們同樣能為了利益，反目成仇。

很快，師父就被村民們揍的血肉模糊。

在倒下前，他死死攥住其中一條鐵鏈，連帶著將身旁的棺材，也一并掀翻在地。

一口口棺材，猶如多米諾骨牌一般接連傾倒。

最后，將槐樹上釘著的黃可，直接拖下。

此前，師父那一頓鞭笞，早已將黃可胸口的黃符抽爛。

而現在，束縛著黃可的桃木釘，也被連帶著扯下。

沒了這些法器的束縛，黃可全身，頓時被鮮血充斥。

她終于起尸，變成真正的紅衣厲鬼！

紅衣厲鬼迸發出的強大怨氣，將周遭一眾厲鬼，盡數驅散。

連帶著它所站之處的樹木、綠植，也迅速的枯萎腐化。

“女兒……可可，你看看，我是你爹……你是我女兒的，你不能傷害我……”

“可可，我是你鐘叔，你三歲的時候，我還給你買過糖呢……”

“救……救命，救救我！”

……

慘叫聲……哀嚎聲……求饒聲……

伴隨著血腥味。

從此刻開始，再沒停過。

直到，月落日出，百鬼退散。

隨著東邊第一縷陽光升起，周遭所有一切，盡數歸于寂靜。

我強撐著痛楚，站起身。

跨過遍地的鮮血與尸體，一步一步向前走著。

我看到了黃富貴被撕成兩半的身體，以及滿臉的恐懼。

在臨死前那一刻，他是否會后悔自己的所作所為？

我又看到了師父倒在血堆里。

他撐著最后一口氣，看向我。

隨后像是確認了什麼，頭一歪，徹底不再動彈了。

我漫無目的的朝前走著，直到，看見那一抹紅色的身影，朝著山野深處飄去。

那一刻，各種無法言喻的情感，從我心底深處噴涌而出。

我跪倒在地，哭著向黃可道歉。

我最終，還是沒能阻止她變成紅衣……

我最終，還是沒能讓她入土為安，進入輪回……

遠處，黃可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麼。

在徹底和黑暗融為一體前。

她緩緩轉身，看向我。

那是我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了一抹微笑。

-完-

幻海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