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順著我的額頭流下,模糊了我的雙眼。
「砰!」
我的頭再次被撞向墻壁。
眼前的視線仿佛逐漸陷入黑暗。
突然,模糊中,我看到男人身后出現了一個人。
寧止。
疼痛中,我驚訝得睜大了雙眼。
寧止對我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
下一秒,他沖了過來,抱住了男人。
「跑!」
「我跑不掉,大門已經被他鎖住了!」我哭著喊道。
寧止死死地壓住男人,他的體型其實比男人要瘦削很多。
但男人卻在他的壓制下,掙扎不出。
「小蒙,你可以的,只要你想,你便可以做到。
我家小蒙最勇敢了,不是嗎?」
寧止對我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
這是我熟悉的、讓我感到安心的笑容。
我不知道寧止的話是什麼意思。
但是他的話卻給了我強大的勇氣。
男人掙扎著翻過身,柴刀一下子砍在了寧止的胸口。
鮮血噴涌而出。
寧止卻依舊微笑著看著我。
「小蒙,離開這里,你可以的。」
「所有的一切,只要你勇敢起來,都不再對你構成束縛。」
「快點兒,我快要控制不住他了。」
我忍住眼淚,最后回頭看了寧止一眼,義無反顧地朝著大門跑去。
而我發現,眼前的大門竟然消失了。
它逐漸化為了一顆顆顆粒,我的眼前出現了一條白色的通道。
我用盡全力地朝著通道的盡頭跑去。
身后傳來了男人憤怒至極的吼聲。
我猛地睜開了雙眼。
「醫生,她醒了,我的女兒醒了!」
我看到我的父母,流著眼淚,激動地看著我。
08
我茫然地看著四周。
這里是醫院。
我戴著呼吸機,臉上傳來一陣陣難忍的刺痛。
我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去抓,卻摸到了一層厚重的紗布。
母親連忙抓住我的手:「小蒙,你臉上的皮膚還沒有徹底地長好,媽知道現在很難熬,但你一定要堅持下去。」
我的臉,怎麼了?
這時,兩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來到了我的面前。
他們檢查了一下我的身體,皆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我。
「雖然你的身體還很虛弱,但是能醒過來就是一個奇跡。」
病房里播放著余佳運的《最好的都是你》。
就在這時,一個護士走了進來。
「李主任,那名犯人已經去世了。」
李主任十分驚奇地看著我說道:「你在這個時間蘇醒,傷害你的人在同一時間去世,實在是太巧了,或許這就是他的報應吧。」
「蘇蒙,你現在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嗎?」
我怔怔地看著醫生,搖了搖頭,又吃力地轉頭看著我的父母。
向來不化妝不出門的母親此刻素面朝天,她眼睛下面一片青黑,顯然很久已經沒有睡過好覺了。
不到五十歲的父親竟然兩鬢花白,連眼睛下面都出現了一道道深深的褶皺。
他們比我記憶里的父母,蒼老了太多太多。
「媽,寧止呢?」
一開口,喉嚨便是一陣針刺般的疼痛。
母親的眼淚流得更兇了。
父親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紅著眼圈,顫抖著握住了我的手。
「小蒙,你千萬不要激動,小寧他,在你們送醫院的那一刻,他就已經不行了。」ўž
我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
我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巨大的痛苦疼得我不停地流淚。
母親趴在我的旁邊,哭著說道:「小蒙,你知道你已經昏迷了多久了嗎?整整三個月了。」
「這三個月,我都不知道我和你爸爸是怎麼堅持下來了,所有人都讓我們放棄你。
可是我知道,我家小蒙會醒來的。」
隨著母親的話,那些被我遺忘的、塵封的記憶突然如潮水一般,涌入我的腦海。
半年前,我和寧止去自駕旅行。
中途在經過一個偏僻的小道時,我們遇上了一個攔車的男人。
當時下著暴雨,電閃雷鳴。
明明是夏天,他卻穿著一身黑色的毛衣。
男人的臉色看起來十分虛弱,他懇求我們把他帶到五公里外的旅店。
我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讓男人上車了。
這時,寧止切換了一首音樂。
余佳運的《最好的都給你》。
起初,一切都相安無事。
直到廣播里突兀地插進來一條新聞。
這附近發生了一起極為惡性的殺人案,兇手已經潛逃。
但最讓我和寧止震驚的,是兇手穿著一件黑色毛衣。
我下意識地扭頭看向了身后的男人。
男人突然露出兇狠的眼神,他手里猛地多出一把鋒利的刀,刺向了我。
預料之中的疼痛并沒有出現,是寧止用手抓住了刀。
他的手鮮血淋漓,疼痛讓他的面色慘白到嚇人。
車瞬間失去了控制,徑直朝著大樹上撞去。
就算我撲過去想要控制方向盤,但是也來不及了。
昏迷之前,我聽到了寧止一聲沉重的悶哼聲。
......
我從回憶中清醒,眼淚無法控制地流下。
「醫生,我被送到醫院的時間是什麼時候?」
李醫生思考片刻:「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是十點二十五分。」
「你真的很幸運,你的受傷程度比起那位犯人要嚴重很多,車輛撞樹起火后,你們三人都不同程度地燒傷了。
其中寧止燒傷程度是最輕的,但是他死前被刀插入脾臟,導致脾臟破裂,他最后一個要求,就是將他身上的皮膚移植給你。
」
我猛地想到了寧止被剝皮的樣子。ŷź
原來他的皮膚,是給了我。
「三個月,你們都昏迷了三個月,你的傷勢一直不斷地惡化,而你隔壁房間的那個犯人的傷勢卻在好轉,但沒想到最后醒過來的卻是你。」
「這可能真的是上天在眷顧你。」醫生微笑著說道。
但我的眼淚卻無法停止地洶涌而出。
眷顧我的不是上天,是我的寧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