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鬼氣最盛,道長也沒把握能完全治住奶奶,只能大家先茍一茍,再下手。
「不行啊,順子哥,那鬼來了,我豈不是死定了嗎?」
媽媽道出了她的活靶子身份,怕是兇多吉少,開始害怕,不愿意抱著弟弟睡。
爸爸不耐煩一嘖,「死女人,叫你做什麼就做!我兒子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就也給我去死!」
媽媽眼珠一轉,盯上了呆站在旁邊的我,「順子,讓如男去吧!沒什麼用的丫頭,死就死了,能保住咱兒子就行。」
她迅速跑到我跟前,狠狠掐了我兩把,惡狠狠地用眼神威脅我。
「如男,我們養你這麼多年,你也該為這個家做點貢獻了!你發毒誓,就算是死,也得護著你弟弟,一根頭發絲都不能少,聽到沒?」
我還能說什麼呢?
「好的,我發誓。」
12.
當晚我抱著弟弟睡在里屋,孩子不哭不鬧,眼神空洞。
我把一個娃娃放在弟弟的襁褓中,摸摸他肉嘟嘟的小臉蛋。
「弟弟,很快,你就會變好了。」
本來安詳空寂的夜里,突然,一陣接連不斷的犬吠聲響起。
緊接著,仿佛什麼可怕的東西來臨,所有狗開始害怕、嗚咽、噤聲。
我屏息凝神,緊緊抱著弟弟,等待危險降臨。
「啊啊啊!媽我錯了,我錯了!你去找如男啊,孩子在她那里,你去殺她,去殺他們啊!別殺我!」
即使在里屋,也能聽到媽媽凄慘的求饒聲。
鬼沒來找我,也沒找弟弟,竟然去找了媽媽。
但我不敢出去,只能堅守自己,保護弟弟。
媽媽又在凄厲地嚎叫了,「大順哥,救我啊!我給你生了兒子,你不能不管我!」
爸爸會去嗎?
呵呵,二姨真可笑,臨死都對男人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想到自己終于不用再忍著惡心叫她媽媽了,還有點開心呢。
13.
二姨死了。
肚子被活生生剝開,腸子流了一地。
心肝腎全部被挖走,我不敢回想昨晚聽到的咀嚼聲到底是什麼。
村里瞧熱鬧的人中,承受能力差點的,把隔夜飯都吐了出來。
爸爸嚇得腿都軟了,趴在地上抱著道士的腿哭得跟孫子似的。
「道長你一定要救我啊!兒子我不要了,誰死都可以,我要活!」
什麼傳宗接代、繼承香火,為了要兒子,犧牲別人的命是可以,輪到自己嘛,那可就別提犧牲、甭談奉獻了!
看來他也沒有多想要兒子嘛!
道長把別在腰間的娃娃給了爸爸,囑咐他隨身攜帶,或許可以保住性命。
接下來每天,半夜里,厲鬼奶奶都會趁夜摸進我家索命。
但除了若有似無的打斗嘶吼聲音之外,沒人丟掉性命,貌似奶奶還是被欺負得占下風的那方。
「那可不,這可是我精心喂養的嬰靈,一般的鬼怪絕對近不了身。」
「道長,您看,這嬰靈……能不能賣給我?」我爸面色諂媚,顯然對嬰靈有了覬覦之心。
「賣你?你付得起價錢嗎?」道長眼帶不屑,斜眼看了我爸一眼。
我爸點頭,貪婪的目光看向我。
「道長,我這大丫頭就是您的了,不要嫌棄小,給您當媳婦還是當保姆都可以!」
我才 13 歲,他可真是喪心病狂。
14.
「啊啊啊!救命,別過來,你們別過來!」
接下來一段日子,我奶奶倒是好久沒來了,我爸卻開始不消停。
「師傅,妹妹怨氣沖天,這樣折磨爸爸,會不會影響她重新做人啊。」
天程道長,也就是我師傅,穿著破爛的道袍,攤手一笑。
「傻徒弟,佛家才求來世,我們道家只講今生。所謂現世報,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沒毛病!」
三年前,我遇見了師傅,他流落到我們村,一身落魄,倚在村口墻角,像個討飯的乞丐。
我從家里偷了兩個饅頭給他,他這才正經看了我一眼,此后竟非要我拜他為師,學習道法。
「你這眼睛生得真好,天生的三真陰陽眼,是塊修道的好根骨!」
我當時整天忙著在家洗衣做飯,偷懶一點就得挨頓揍,哪有啥閑工夫學習什麼道術?
當時二姨懷了第二胎,全家都指望著這次是個男孩。
可孩子落地,一看還是個女娃,我奶二話沒說,將呱呱墜地的孩子帶到村后頭河里溺死了。
那條河水水流湍急,許多人家生了女孩不想要,都會偷偷帶到河里溺死。
村里暗地都叫它「女兒河」。
我打小便不敢靠近那條河,在我眼中,那原本清澈的河水,終年黑氣繚繞、陰冷異常。
不知積累埋葬了多少女孩的枯骨。
「道長,求你救救我妹妹吧,我認你做師傅!」
15.
于是道士來到我家,提出瓦罐墳的建議。
他們當然巴不得用已經死去的二妹尸骨,去換生子良方。
而妹妹,肉身埋葬在河里,魂魄被道長帶著,封在我用破布縫好的布娃娃中。
這幾年,「女兒河」的罪孽不消,反倒成了養尸地。
里面無數死去女孩的怨念,被妹妹全數吸收,她成了氣候,變作鬼王。
我知道,報復我家只是第一步,今后整個村子,都在劫難逃。
意料之中,我爸瘋了。
他把妹妹的娃娃帶在身邊,雖能抵擋奶奶的傷害,結果卻正中我們的下懷。
每天晚上,他的靈魂被那些怨恨入侵,每晚都會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