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婆喜不自勝,抱作一團。
而我被丟到一旁,無人看管。
原來那天我并沒有被抬入洞房,而是被提進祠堂。
喜人說,這兒就是我的歸宿。
眼前黑壓壓一片牌位,嚇得我匆忙往外跑。
可大門被扣得死緊,不管我怎麼哭喊都無人在乎,好像,沒有人聽得到我的聲音。
我在祠堂從白天哭到黑夜,哭到沒有力氣后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醒來后,我又被黃紙捆住,被兩旁面色鐵青,五官模糊,臉頰上兩團紅的傭人抬到正廳。
這次正廳終于是刺目的紅。
公婆和三少爺都跪在下頭,神情詭異,近乎癲狂。
“大仙大仙,救我林家生意!”
一屋子人都朝我跪下,磕頭如搗蒜。
什麼大仙?
我不是大仙啊,我只是一個孤女啊。
這群人我一個都不認識,哭的撕心裂肺。
我不想他們哭,伸手想替他們擦眼淚,可抬起手,兩道黑煙從我手中飛出,鉆進了一個大肚子女人的肚子里。
公婆突然不哭了,他們看著那個大肚子女人,眼里閃出一種我看不懂的光芒,好像是快要溺死的人忽然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老大媳婦,是你,是你!”
“你是我們家的救星啊。”
婆婆的雙眼放光,仿佛看到了什麼財寶,沖上前興奮撫摸大肚女人高高隆起的小腹。
大肚子女人捂著肚子不斷搖頭,哭的梨花帶雨:“娘,這是我們林家的長孫啊,不行啊娘!”
“這是我們林家的血脈啊”
公公似乎不忍,婆婆的臉上閃過一抹厲色,笑著對她說,“孩子以后還能有,林家的生意倒了,你生了孩子又有什麼用!”
大肚子女人不敢忤逆,可也不斷搖頭,磕頭哭訴,捂著肚子,一張臉磕的滿頭血。
“娘啊,您饒了我的孩子吧,這是殺人啊。”
婆婆不滿,一腳踹她肚子上。
“當年,可是你親自給她灌藥,生生看著她去死,怎麼現在你又膽小了?你又不是沒殺過人。”
大肚子女人一怔,臉上的血色快速褪去。
我看了覺得可憐,伸手想替她擦擦。
倏地,兩道黑煙又飛了出去。
婆婆見狀,越發疾言厲色起來:“拖不起了,大仙在催了!這孩子跟著大仙修行是這個孩子的福氣! ”
“對,跟大仙修行是福氣!”
大肚子女人旁的中年男人眼露瘋狂,掐住大肚子女人的脖頸,嘴中如癡如醉。
“晚娘,這是孩子的福氣啊。”
跟著大仙是福氣呀,晚娘在害怕什麼?
可我不是大仙,我是小囡囡啊。
我疑惑地看過去,大肚子女人被卸了下巴,嘴里灌了黑黢黢的湯汁。
大肚子女人捂著肚子尖叫,全身像是蜷縮的一塊肉,身下不斷淌出黑黢黢的液體,聞著像是血。
我嚇得尖叫。
公婆似乎被我驚到,趕忙沖上前磕頭叫著大仙勿怪。
我緊閉雙眼,死死捂住耳朵。
婆婆似乎是在指揮什麼。
“還沒落下來?大仙等著呢,你們怎麼敢讓大仙這麼等?”
“出不來就用鉤子伸進去,剪開了捅碎了拉出來!”
“真是一群廢物,我來!”
‘噗’的一聲。
緊接著是女人的慘叫,叫的撕心裂肺。
我看到幾團碎裂的血肉從大肚女人的裙中滑落,跌倒在地。
那是粉紅色的肉團,沾了血,還有兩團黢黑的珠。
婆婆毫不避諱伸手團起那團血肉,雙手滿足捧起來,仿佛捧著的是靈丹妙藥。
我不敢看,又想看。
等我再看過去,面前出現一口銅鍋,血腥味兒漸漸被銅鍋里麻油的蔥姜水香氣蓋住。
咚……咚……
剁剁剁剁。
婆婆沾了血的手手起刀落,把粉紅色的血肉連同黑白相間的兩顆珠剁成一灘泥,笑嘻嘻投入銅鍋里。
‘哇’的一聲,我吐出來,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我面前端來一碗香噴噴的羹湯,公婆跪在一旁,青面仆從面無表情舀起一勺喂進我嘴里。
“大仙大仙,子丑交接吃子母羹,保我林家生意無虞呀。”
淺橘色的羹湯,像是出嫁那天,我通過小小縫隙看到的,幾個楊莊小姐手中的淺色玫瑰。
羹湯上撒了麻油和蔥花,我分明還看到一團碎屑,那是一小塊皮,上頭有大肚子女人身上的刺青。
那碗羹湯很香,不過婆婆端湯的手還殘留陣陣腥氣。
“大仙,吃子母羹啊。”
4.
第二日,林家大少奶奶沒了。
九個月的肚子連帶母體一同消失的無影無蹤。
大少奶奶娘家人來府上鬧的很兇。
公婆和大少爺都說大少奶奶不詳,九個月的肚子非要闖祠堂,突然發作,羊水臟了祠堂,沖撞了祖先,拼命只生下來一個畸形死胎。
她心氣高,受不了打擊,跳進祖墳里再沒回來了。
大少奶奶的娘家妹妹紅了眼,指著大少爺罵:“你們林家喪天良,五年前賣女兒,如今兒媳長孫也要賣了……”
她憤憤不平,還沒說完便被自家人打了一巴掌,打的紅腫,氣得她灑淚跑開。
大少奶奶娘家人連連告罪,直說是自家沒養好女兒,他們拿了林家的錢歡天喜地走了,仿佛忘記自家少了個女兒。
我瞪大了眼,不斷扣著嗓子眼。
大少奶奶不是走了,是被我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