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是我的妹妹,爸媽不想要她們,可我也不想讓她們被吃掉。
把她們藏起來,也挺好的。
山洞陰涼,又通風,慢慢地就變成了像臘肉一樣的肉干。
后來妹妹越來越多,藏不下,可我不敢把剛死的妹妹帶回去。
就把最先那個風干得看不出人樣的帶了回去,原本想藏起來,哪天趁他們不注意,刨個坑埋起來的。
可我媽發現了,她以為我在外面打了野食,是只剝了皮的風干兔,認為我要吃獨食。
二十來年前,在陰窩村這窮得只想生兒子的地方,吃肉其實是件奢侈的事情。
所以,我爸媽把我打了一頓后,把那只風干兔吃掉了。
他們說,我是女孩子,不能吃肉,吃肉浪費。
媽媽剛生了孩子,得補補,好給我生弟弟。
所以那天,我縮在桌角,看著他們大快朵頤。
那時沒有多少恨,只是有著說不出的惡意滋滋地朝外冒。
從那之后,我媽再生出妹妹,我就抱去那洞里,換一只風干兔回來。
我都不記得我媽生了多少個妹妹了,陰窩村的人都說我媽是屬兔的,滿月就能懷,可惜一撅屁股就是個沒把的,白白喂了野狗。
后來死嬰的事情查得嚴,那扔尸溝里沒了死嬰,野狗沒得吃就不守在那里,那些老鼠就開始亂打洞。
有好幾次,我路過藏妹妹的山洞,都見到了老鼠屎。
為了不讓老鼠吃掉妹妹們,我偷偷把村里埋得淺的墳挖開,引那些老鼠進去。
有了吃的,它們就不會吃妹妹了。
在我十五歲時,來了癸水。
阿媽已經三十多歲了,依舊沒有生下弟弟,村里人說我屁股大,一看就是能生兒的。
我爸看我的眼神開始不太對,有時對我動手動腳,我媽看到,從不會幫我,只會走開,然后趁我爸不在的時候,對著我狠狠地掐幾把。
哭自己命苦,說早知道這樣,就不該留著我,就該一生下來就扔陰溝里喂狗!
更甚至有一次我一覺醒來,我爸壓在我身上,嚇得我咬了他一口,被他甩了一巴掌。
村里人看我的眼神也越發地不對,我實在太害怕了,就找了一個在外面打工的一個同村人,任由他一通亂摸,求他帶我出去打工。
那會我沒有身份證,從打黑工做起,裝可憐,扮柔弱,博同情,只要能活下去,能保全自己,我都可以。
后來,慢慢地,我掙得到錢了,我爸媽卻通過那同村,找到了我。
我一手拿著那半年掙的錢,一手拿刀架著脖子,要麼我死,要麼談條件。
最后說好,一個月給他們多少錢,這才拿到戶口本,辦了身份證。
本以為只要花點錢,先過幾年,等我再長大點,實力再強點就可以了。
可我在上夜校時碰到了許林,他跟我一樣窮苦出生,兩人四目相對時,都能從對方眼中看到同樣的窘迫和野心。
在夜校學會電腦,我們先是開小網店,賣 A 貨。
一次性注冊很多個,一個被舉報關店了,就將客戶引到另外的店。
掙了一筆錢后,我爸媽不知道從哪聽到消息,如同聞到血的蒼蠅一樣,又跟了上來。
他們這次更狠,敲了一大筆,還和許林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包括半夜把我壓在床上。
包括我那些妹妹,都是我抱著去丟,卻把死嬰藏了起來。
包括我小時候沒有玩伴,就只會跟老鼠玩......
原來,他們都知道!
那會我和許林的事業剛起步,他一個人忙不過來,所以他妥協了。
可我不想再受制于人了,所以我提錢回去那晚,從那山洞里扒拉出了那些妹妹。
我其實想把她們一直藏那里的,可她們就這樣藏著,也不行啊。
有仇,總得報,不是嗎?
她們風干太久,光是用石頭砸一砸,就成了絲絲條條和粉末。
我把這些肉干從陰溝,到村里荒墳,再一路灑在村子里每戶的門口,然后連夜離開。
果然當晚,陰窩村鬧小鬼,村子里很多人被活生生咬死。
我爸媽也不例外!
回去收尸時,他們被啃得只剩骨架了。
幾乎村里所有人都這樣,活下來的說是小鬼報復,沒有誰愿意去提,那些被扔進陰溝被啃食掉的死嬰。
只是等我埋葬好爸媽離開村子時,隱約聽到有人叫我。
那是一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她站在村口,朝我揮手,朝我笑。
從那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會夢到老鼠,夢到那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
所以我努力工作,不讓自己去想那些不好的事情。
后來網店競爭開,我建議許林搞短視頻,搞直播。
選主播,然后一個接一個地創意,讓他團隊和工作室越來越火。
他離不開我,卻又不想娶我。
我記得那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所以我想要個孩子,這樣或許她轉生,就成了我女兒。
許林明知道,我有多想要這個孩子,在跟我領了證的情況下,還是用藥打掉了那個孩子。
他知道,他離不開我這掙錢的腦袋,同樣我也離不開他,因為我貪戀才在一起時,他給我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