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傳來我二妹的聲音「姐姐,你在房間嗎?」
我咬緊牙關不敢出聲,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在微微發抖,止不住。
「姐姐,是我啊,我是招弟啊。」
我媽生我的時候,起名多子,就是想要個兒子。
但是生出我二妹,又是個女娃,她覺得是名字起的不好,子也沒說是兒子,所以給我妹取名叫招弟。
「姐姐,外面下了雨,好冷。」
「放我進去吧,姐姐。」
敲門聲總是四下,不急不緩。
我不說話,外面又等了等。
「姐姐,那我自己進來了。」
8.
外面沒了敲門聲,屋里卻出現了腳步聲,走在地上啪嗒啪嗒。
我可以想象出它踩在地上,每一步都沾著水。
仙姑說的沒錯,我妹真的可以進來!
她進來了!
我只能把呼吸放的更輕,我睡覺的時候習慣對著窗戶,這樣就可以第一時間聽見我媽喊我。
聲音就在我身后,我們屋子不大,幾步就可以走到頭。
我妹在房間,來回轉,嘴里叫著姐姐姐姐,好像是在找我。
「姐姐也怕我了嗎?我們兩個一直相依為命的。」
「我是姐姐養大的,我怎麼會傷害姐姐呢?」
「而且姐姐還給我雞湯喝了。」
我妹的聲音沒有尖利,和她生前一樣溫柔的語調。
這讓我更害怕了,因為在她生前我從來沒有給過她雞湯。
我唯一一次給她的雞湯,是在她死后。
是我媽生產后,賞給我的那一碗。
我妹說的話讓我確定,她真的是鬼,她一直就在這個家里,就在不知道某個角落,一直看著我們。
外面的雨好像下的更大了,閃電透過薄薄的窗紙照在我的臉上,我的眼皮上,可以明顯感覺到光的交疊。
我妹一整晚都在我的房間里, 她絮絮叨叨的說著話,大部分時間都在叫我姐姐,我精神緊繃,睡不著覺。
直到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紙,照在我臉上,我心里才暗暗松了一口氣。
房間里不知道什麼時候沒了動靜,我卻不敢起床,不敢睜眼,生怕這是一場夢。
直到聽到外面公雞打鳴,聽到我媽尖叫,聽到院子里傳來聲響,我才敢小心翼翼的掀開一點眼皮。
真的天亮了。
屋里的地板幾乎濕透了,密密麻麻的鞋印,是我妹生前穿著的那雙。
我跑出屋,不禁瞪大了眼睛。
院子里根本沒有下雨的痕跡,地面干燥,表面的塵土正隨著風被吹起來。
這怎麼可能?
我清楚記得昨晚雨勢的大小變化,記得后半夜的電閃雷鳴,也記得我妹走在房間里的水聲。
我再回頭一看屋里的水漬還在。
我妹真的來過!
我突然想起二妹是淹死的。
昨晚那場雨,是不是她借來尋人的媒介?
9.
我爸死了,死的特別詭異。
他跟我媽昨晚躺在一張床上,身上蓋著的被褥都完好,掀開被子,我爸的四肢幾乎都扭曲了。
他的胸口凹陷進去一塊,兩只手從手肘到手腕都斷了。
就像是對面迎面撞來一輛超速的車,他下意識用手去擋一樣。
他的腿也詭異的翻轉著,左腿好像只連了薄薄的一層皮。
奇怪的是,他身上沒有流一滴血,好像這些傷是憑空出現的。
有了剛剛對二妹的猜忌,我很快就能想到我爸經歷了什麼。
昨天二妹去找我,小妹就來找了他們。
我媽說小妹是車禍死的,雖然我沒見過小妹的尸體,但是看我媽的表情,肯定是一模一樣。
我媽這兩天生產后虛弱,夜里都睡得死,前兩天黑狗叫她都可以照常睡著,我爸就不行。
他在外頭給人干保安,夜里忙里偷閑睡覺,有點聲音就醒。
我爸的表情扭曲,不知道是疼死的還是嚇死的。
村子里橫死的多,慘死的也多,但是像我爸死的這麼離奇的,不多。
我爸的事驚動了村長,因為我媽嚎那一嗓子,把人都引來了。
有人進屋一看,嚇得跌坐在地上,鬼哭狼嚎的往外逃,鞋都跑掉了一只。
仙姑又來了,這次不是我們請的,是村長請來的。
10.
我爸死了之后,我媽就不說話了,她緊緊的抱著我弟。
仙姑說「村長,不是我不想賣你面子,而是我實在沒辦法,這家一年內橫死兩個女娃,他們又不跟我說實話,這倆女娃是怎麼死的,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這是女娃回來報仇來了。」
村長讓其他人離開,屋里就剩下了我們幾個。
「我知道你不愿意干這折壽的事,但好歹是活生生的三條人命,就算大人有罪,這倆娃娃也是無辜的。」
仙姑本就善良,在村長的勸說下,也算是松了口。
「她如果老老實實的告訴我,我說不定還有辦法救……」
我媽不說話,甚至當著眾人的面,把衣服掀開給我弟喂奶,我弟拿舌頭頂,死活就是不吃一口。
我媽還在喂。
仙姑說「你這兒子生下來就不正常,不哭不鬧,是三魂七魄本就少了,現在已經不吃不喝,就算昨天從鬼門關熬過來,你早夭的女兒也不會放過他。
」
「沒幾天好活了。」
我弟是我媽的命根子,
聽到仙姑這麼說,我媽狠狠的抬起眼怒罵:「放你媽的狗臭屁!臭女人,我兒子才不會死!你這個老東西居然詛咒別人家的孩子,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