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上那個牙痕始終隱隱作痛,但背上的傷口一點都不痛了。
「兄弟們,咱們又一次保護了村子,消滅了女妖怪。」
他們樂呵呵地扛著不斷往下流著血的女種們,那些女種都疼得失去了意識,和十幾年前那場害死所有女人的「女人病」竟如出一轍。
有什麼不同呢,我咬著牙恨恨地想。
都是這些男人給害死的。
9
女人病是一個偽裝罪行的借口。
真正害死村里女人的,不是病,是人。
村里的女人大都是拐賣而來的,有一次,一個大著肚子的女人竟然跑到了鎮上報了警。
這事上了報紙,吸引了很多記者。
可等警察和記者都趕到這個荒僻的小村子的時候,里面竟然一個女人都看不見了。
問村長,村長就只會裝傻。
「什麼女人?我們英雄村多少年沒有過女人了。」
逃出去的女人發了瘋一樣四處翻找,將村子翻了個底朝天,可竟然還是一個女人都沒發現。
就連一頭母豬都難找到。
警察以為是那女人發了瘋,那女人竟也覺得自己瘋了。
怎麼就能一夜之間,整個村子一個女人都找不見了呢?
那天村子里的男人都站在門口,看著抓狂的女人笑,笑得溫和,有人甚至還過來問她。
「沒事吧,要不要來家里坐坐,正好剛燒好豬肉飯。」
女人愣住,猛地甩開了他的手。
她抱著肚子跑啊跑,跑到了村后面那塊大田地里,那里昨天莊稼還繁茂地生長著,今天就被割了個光禿禿一片。
村子里的人都跟著她出來看。
「這里的莊稼去哪了?」
女人抓出一個男人問,男人尷尬地撓了撓頭,「我不知道,我不管莊稼地里的事啊。
」
其他男人也搖搖頭,最后是邀請她進去吃豬肉飯的男人站了出來。
「正好撞上麥子成熟收割的季節,巧了嗎這不是。」
「今早收的,現在糧倉里還滿當當的呢。」
警察什麼都沒說就走了,本來他們想帶著女人回去,但女人執意要留下來。
她說自己還得找人,人一定在這。
那晚她在田地旁邊站了很久,終于渾身顫抖地下了地。
土地松松軟軟的,像是剛翻整過一樣。ӯź
女人愣了,她立刻蹲下去,雙手并用地挖著土。
在看清土里面埋著什麼的時候,她大聲哭號起來。
整片田地里埋著的都是被分尸剁碎的女人們。
最后女人被村里的丈夫抱走了,他說她肚子里面還有種沒留下來呢。
等下了種,再解決掉女人。
那之后的十多年,往村里的田地里種啥都長不出來。
人們都閉口不提地下埋的東西的事情,直到出現了那個老爺爺。
他從包里掏出來幾粒長得像肉球一樣的種子。
「把這個種在那片地里,很快就會長出女人,還是漂亮的女人。」
村民都樂了。
10
女種們被扔下懸崖后,村子仿佛又回到了平靜且枯燥腐朽的日子。
但趙四舅看我的眼神跟以前不一樣了。ץz
平常一年上不了幾次門的親戚,最近天天往這里跑。
他這次給我拿了花裙子。
「昭昭,來試試。」
他沖我招招手,但手上的裙子沒有遞給我的意思。
我皺起眉頭,他是想親自替我穿上。
「我不穿裙子,我是個男孩。」
我繼續拉著磨,閑在院子里抽煙的爸爸聞言樂了起來。
「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下面長了新東西了。
」
趙四舅也跟著哈哈笑了。
我咬著牙,拉磨的動作越來越讓人吃力。
如果這時候有把鐮刀就好了,那時候砍斷媽媽小腿的鐮刀去了哪了呢?
我后來又去過田地里看,想著既然媽媽是從土里長出來的,那也還會剩下根吧,到時候還會再長出來也說不準的。
可里面只有血淋淋的人骨頭。
每個女種留下的坑都一樣,里面只有擺放的亂七八糟的人骨,再也沒有能重新生長的跡象了。
趙四舅見我一動不動地站在那,笑著湊上來摸了摸我的肩膀。
「發什麼愣,你四大舅對你好還不適應了?」
他把花裙子往我臉上湊,讓我去感受一下那涼爽的面料。
我猛地甩開他的手,直直地向屋外跑去。
不能繼續待在這了,要跑,要跑到外面報警。
爸爸和四舅沒料到我的腳程那麼快,在后面追了好久都沒追上,我聽著身后的他倆罵罵咧咧的聲音,頓時覺得一陣舒暢。
可當我茫然地站在村口,竟連出去的路都找不到。
是啊,我哪里看見過外面的世界呢?
我游蕩在后山頭,不知怎的來到了媽媽被拋尸的懸崖邊。
我將身子伏在邊上,還能聞到媽媽流下的血液。
就在我閉上眼睛的時候,我突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寶寶,寶寶救我。」
「寶寶你聽見了嗎?」
「媽媽好餓呀……」
我驚喜地睜大了眼睛,往懸崖下面探去。
沒錯,是媽媽的聲音!
她還活著,她在懸崖下面好好地活著呢!
11
那晚我沒有逃走,而是回到了家里。
毫無疑問地,爸爸拿著棍子狠狠毒打了我一頓。
可我一點都不難過,連痛苦都不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