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覺寒意自我的腳下往上攀升。
我直勾勾地盯著我面前的人。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看著這張跟我爸一模一樣的臉,我似乎很陌生。
不知為什麼,在這一刻,我竟然真的因為她的話有所動搖,往后退了兩步。
見我用懷疑的眼神看著他,我爸也急了:「丫丫!不信你摸我的臉,絕對不是整容的,也沒戴任何面具,世界上除了雙胞胎,怎麼可能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呢?但你知道,爸爸是獨生子,沒有兄弟的啊。」
「你還記得爸跟你說過的那句話嗎?所有知道秘密的人都得死。那個秘密已經被你發現,她的身份已經被你戳穿,你這時候要是聽她的話出去就是死路一條啊!」
他似乎被我后退的步伐刺激到了,用右手一把拽住了繼續后退的我。
瞬間,我渾身僵硬。
是右手!
可,我爸是個左撇子。
只要人的心里種下懷疑的種子,那這種子就會生根發芽。
我仔細回想了自從我醒來之后發生的所有事,這麼一細想,果然發現了不對。
除了我剛才發現的他不是左撇子外,我還依稀記得他腕表下似乎有一道疤。我向他看去,我原以為這是爸爸這幾年在外面亡命天涯添的新傷,可這麼仔細一看,這疤分明已經很多年了。而我爸左手上從來沒有過這麼大的傷口。
還有,他大衣里面穿了羊絨衫,而我爸,認為羊絨衫扎得慌,衣柜里沒有一件羊絨衫。
我不動聲色斂下眼眸,在他被外面的聲音吸引的時候,一個猛沖,沖到了糧倉門邊。
這幾天,我一直以為這門是被人從外面鎖上的,因為在里面我沒看到任何鎖的痕跡。但今天我才發現,原來,這門是被人從里面用錫絲焊上了,焊的嚴絲合縫,根本扯不開。
「丫丫,你跑什麼?」我看著我爸一臉受傷,滿臉不可置信:「難道你信了外面那個瘋女人的話,覺得我不是爸爸嗎?」
他的臉慢慢由落寞變成憤怒,隨即逐漸變得扭曲。他桀桀地笑:「你為什麼就不相信我是爸爸呢?難道還真有什麼血脈相連的狗屁心電感應嗎?」
他笑得病態:「來,快來爸爸這兒,外面都是壞人,只有爸爸這里才是安全的。」
我看著他一步步向我逼近,我無路可退。
突然,我的腦袋像是被重擊了一樣,疼痛炸裂開來,恍惚間,我想起了一切。
在我四歲那年,同樣的糧倉,掛滿整個房梁的紅線,一個冰冷發青的嬰兒尸體。還有從我腕間汩汩流出的鮮血。
11
就在我試圖反抗時,卻被眼前這個男人一掌劈暈,等再醒來,我已經被他綁在了柱子上,眼前漫天遍野的紅線從房梁上垂下,在已經暗下來的天色里,顯得無比詭異。
其中,一根長長的紅線系在我的手腕上,另一頭,被他拽在手里,正在往什麼東西上綁。
我定睛一看,嚇了個半死。
那是一個紙扎的人偶娃娃,用白布做的,卻染滿了鐵銹色。
他離我不遠,我能清晰地聞到那人偶身上透出來的腐爛的血腥味。
是血!
染紅人偶的是血!
眼前的男人像是在進行一個莊嚴又神秘的儀式,他的眼神虔誠又莊重,小心翼翼地完成著每一個步驟,生怕有一丁點兒差錯。
忽然,我的腳下似乎有水蔓延過來。
不對!
不是水!
一股刺鼻的味道鉆進我的鼻子,這味道,是汽油!
我向四周看去,周圍地上都是汽油,就連糧食袋子上和成堆的枯草上也都被淋上了汽油。
這時候,但凡有一丁點兒火星落在地上,我都會很快喪命于火海。
他忙活完,轉頭看我:「丫丫,別怕,不會太疼的,死也就是一瞬間的事兒。」他的手附在我手腕的紅繩上,來回摩挲。
「你不是我爸!你到底是誰!」
他就那樣微笑著看著我,也不說話,那目光,像是透過我在看另外一個人。
「我記得你。在我四歲那年,你也是把我綁到這個地方,掛了滿屋子的紅線。」
他似乎不愿提起過去的事情,眉頭微皺:「沒想到你那麼小,竟然還記得。」
「自然。那次的事可是給我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陰影。」我一面與他周旋,一面手在背后偷偷摸索,試圖能找到一個尖銳的東西,能劃破繩子。
「晨晨!晨晨你還好嗎?」我媽的聲音都帶了哭腔。
「王廣義,我告訴你不要白費力氣了,你總搞這些歪門邪道的東西,多行不義必自斃。你就算殺了晨晨,你兒子也回不來了!」
「你他媽放屁!我兒子能回來!那個道長都跟我說了,只要我完成換命儀式,我亮亮就能附在她身上!」王廣義雙眼猩紅,整個人變得癲狂。
「當年要不是你這個賤人壞我好事,我亮亮早就回來了,還用再等這二十年嗎?」
「你,還有王廣成,你們兩個一次又一次阻止我。你們生的只不過是個丫頭片子,我兒子可是我們老王家的根!」
「與其讓這個丫頭毫無意義地活著,還不如讓她發揮她的價值,替我兒子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