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泛起一絲苦楚。
我承認,曾經我怯懦過。
我親眼看到我媽給我爸下毒。
可我卻呆愣在原地,什麼也沒做。
我媽輕蔑地瞅我一眼,把慢性毒藥喂給我爸吃。
我爸生病后脾氣很不好,動不動就家暴我們。
他有次揪著我姐的頭發進廚房,要用滾燙的開水燙我姐。
我沖進去推開了他,用身子護住我姐。
開水澆在我后背,疼得我好幾天不能動。
有時候我也在想,這樣暴虐的父親為什麼不去死?
可我沒料到,他被我媽毒死的那天,我妹妹出生了。
他們還說妹妹是「鬼嬰」。
「我后來想通了,這些都是你和孔大師早就安排好的。」
我爸還在世時,我就見過他們私下偷偷見面。
我媽好幾次進廠子都是為了偷藥給孔大師。
他們算好了時間,讓我爸死在妹妹出生的那天。
這樣一來,他們就能借燒死妹妹這個「鬼嬰」為由,讓孔大師出面「壓制」,從而名正言順地娶我媽。
我媽那會為了和孔大師在一起,不惜毒殺丈夫,算計剛出生的女兒。
悲涼和憤恨充斥著我的心:「媽,你就從來沒想過,萬一那天來不及救妹妹,她就真的死了……」
我媽還沒開口,我姐驀地冷笑一聲:「弟弟,她根本不在乎我們的死活。」
她指著臉上丑陋的傷疤。
「你知道這個哪來的嗎?」
她藏在袖子里的刀,一下子指向癱在地上的女人——我們的親生母親。
「是她,只因為那會她的情人孔大師多看了我兩眼,她就半夜進我屋子,用刀劃我的臉。」
她又指了指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眼淚嘩嘩往外涌:「還有這個,也是拜她所賜!」
「這女人朝三暮四,看上寧護工之后就不讓孔大師再碰她。」
「加上她自己不愿意再生孩子,孔大師又一直膝下無子,她干脆直接把我出賣了!」
我腦袋翁了一下,怒意蹭蹭竄上來。
難怪姐姐被毀容時,我媽還能若無其事地睡覺。
這女人根本不配做母親。
不,她根本不配做人。
甚至她不配進監獄浪費資源。
她該死。
我攥緊了事先藏好的匕首。
可我姐快我一步,她已經握緊刀沖到我媽面前。
我媽因極度恐懼而放大了瞳仁,手臂和臉上被我姐劃開了無數道口子。
最后一刀,即將扎向我媽的心臟。
但動作停在了半空中。
怪老頭在最后一刻抓住了我姐的手。
淺淺地告訴我們三個字:「不值得。」
20.
警察趕到的時候,我媽在墻角已經瘋了。
她的臉被割得慘不忍睹,卻還在一遍遍說:「我是最美的,所有男人都愛我……」
我姐也被警察帶走了。
臨走前,她把妹妹編的紅繩還給了我,眼里亮亮地:「弟弟,你說得對,我不該一直忍讓他們的。」
她昨晚跪在地上向孔大師和我媽行禮,其實是為了幫我撿這根紅繩。
我發自內心地感謝她,又告訴她,我會等她回家。
警察離開前,我把寧護工所在的位置告訴了他們。
人群四散而去。
別墅里空蕩蕩的。
只剩下我一人。
我獨自躺在妹妹的床上。
把紅繩緊緊攥在手心里。
因為太過用力,掌心被掐出了血。
血液和紅繩混為一體,顯得紅繩更紅了。
我的心也更疼了。
我想起三年前離開這,妹妹含著淚說:「哥哥放心,小小會乖,會照顧好自己,還會一直等哥哥回來。
」
可我現在回來了。
妹妹卻不在了。
我痛苦地閉上眼,用枕頭蒙住頭。
壓抑已久的淚水不斷涌出來,哭得我四肢百骸都在顫抖。
朦朧中,我好像聽到女孩輕飄飄的聲音:「哥哥……」
我哭得更兇了。
沒想到人在極度悲傷時,還會產生幻聽。
可有雙小小的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溫柔的聲音又傳來:「哥哥,小小回來了。」
我一下子怔住。
這次絕不是幻聽。
是妹妹的聲音,她就在耳邊。
那雙小手是有溫度的。
我像是彈簧一下猛地從床上跳起來。
果然看到眼前站著妹妹。
她的臉沾了些灰塵,粉色蓬蓬裙破了好些地方,懷里緊緊抱著的小熊被挖去了雙眼。
可她依然死死抱著不肯松手。
我不敢置信地顫著手,鼓足勇氣去碰妹妹的小臉。
我,碰到了!
她的小臉軟乎乎的,暖融融的。
妹妹也在這時「哇」的一聲,一頭扎進我懷里。
哭得肩膀都在抖:「哥哥終于回來了,小小終于等到哥哥了……」
我的淚水也啪嗒啪嗒地掉。
視線朦朧中,我看到怪老頭站在門邊。
妹妹憋下眼淚,汪著兩個大眼睛看我:「哥哥,是魏爺爺救了我。」
21.
魏軼一直在暗中調查孔大師和我媽。
在妹妹給我打電話的當晚,他正好撞見孔大師在妹妹房間。
不容多想,他立刻沖進去一拳打暈了孔大師。
好在當時天黑,沒人看到他。
他知道妹妹在這并不安全,但又沒法把妹妹送出去。
只能把妹妹藏在他的床下面。
他本來就住單人間,他平時的瘋癲駭人模樣,也讓人不敢靠近他。
孔大師醒過來發現妹妹不見了,擔心被眾人知道會引起對「鬼嬰」
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