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幾位婦女都在安慰她:「磊子家的,你疼糊涂啦,你得配合我們,不然這娃要保不住了!」
沒人注意到,磊嫂裸露的肚皮下方漸漸凸顯出一道模糊的臉。
而我認了出來,那張臉,跟小雨長得一模一樣。
我不由得腳步踉蹌了一下。
真的是小雨回來了嗎?
屋里的人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我趁機偷偷溜了出去。
4
跑回自己家后,二大爺告訴我爺爺已經死了。
他說,爺爺是累死的。
一直在竹子上跳舞,活活被累死的。
「可惜了,你們家還有那麼多地呢,老爺子死了,這地也就荒廢了。」
一夜之間,我失去了爺爺和妹妹兩位親人。
我雖恨爺爺下手太狠,但也清楚那些煽風點火的人并不無辜。
一邊哭著給妹妹和爺爺燒紙,我一邊又把在磊子家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二大爺。
「是怨女回魂,」二大爺聽完,放下旱煙,把爺爺的棺材蓋上了蓋子,「小玉啊,你妹妹的事還沒完,恐怕還有得折騰呢。」
聽到這,我竟然心生期待起來:「要是這樣的話,那那些人豈不是都能受到報應了嗎?」
「胡鬧,你以為鬼神是提線木偶嗎?一旦成了鬼,就等于喪了志,著了魔,到時候只會無差別攻擊,整個村子的人都別想活。」
「可那些人這麼欺負我們,難道我們就什麼也不管嗎?」
二大爺擺擺手:「這些都沒你妹妹的事情重要。」
他用旱煙的桿尖蘸著碗里他提前備好的黑狗血,凝神聚氣,緩緩地畫出一道血符。
「當務之急是要鎮住她,可不能再鬧出人命。」
二大爺一共畫了兩張不同的符,他把其中一道貼在了小雨的臉上。
這期間,大黃一直叫個不停,似乎很是忌憚那狗血。
不知是不是錯覺,那道符貼上的瞬間,我竟看見妹妹的尸身狠狠震動了一下。
「方圓五十里,只有我跟你爺爺懂風水命理,現在他死了,你無依無靠的,我給你一張保命符,記得一定要帶好了。」
二大爺把另一張保命符給了我,讓我務必貼身放。
我點頭接過,跟二大爺道了謝。
剛收下符紙,就聽見門口有人喊——
「磊子家的生啦!生了個大胖小子!」
聞言,二大爺和我都不由得站起了身子。
磊嫂生了個男孩?
可我明明在她的肚子上看見了妹妹的臉。
我本能地回頭看了一眼妹妹的尸體,只見她的頭頂上竟隱約冒著黑氣。
難道是這符鎮住了妹妹,讓磊嫂身上的鬼影也被解決了?
二大爺道:「我得去磊子家看看。」
他走后,屋子里突然卷起一陣氣流,白燭的火焰無風自動,甚至妹妹臉上的符篆也幾乎要被吹走。
大黃沖著空氣叫個不停,像是中邪了似的。
我忍不住對著空氣問:「小雨,是你回來了嗎?」
沒有任何回應。
「啪」的一聲,臥室里突然傳來一陣物體掉落的聲音。
我走進屋內,發現是爺爺平時吃的降壓藥從桌上滾落了下來。
是小雨想要暗示我什麼嗎?
撿起藥瓶擰開蓋子,我把藥片倒了出來
但看清手心里的那些白色藥片后,我不由得皺了眉頭——這不是爺爺的降壓藥。
有人換了爺爺的藥。
我按照藥片上的縮寫,上網查了一下,發現這竟然是一種精神類藥物。
這是治療神經類疾病的,若是本身沒有疾病的話,那會讓服藥者變得狂躁、失控,甚至產生幻覺。
這......
回想起爺爺昨失控打人的行為,這不正好對上了嗎。
明明以前的爺爺和善溫順,從來不會打我們。
但,會是誰換了爺爺的藥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只覺得放在胸口的符好似有千斤重,壓得我快要喘不過氣來。
走到窗邊想透透氣,才發現天竟然快要黑了。
是時候該把爺爺送去下葬了。
我們村有個傳統,若長輩過世,家里沒有男丁守孝,那尸體當晚便要下葬。
我父母死得早,眼下家里就我一個人,我只能去求村民幫我安排爺爺的后事。
還記得從前村里的各類紅白喜事,爺爺可是沒少去幫忙。
我擦掉眼淚,準備出門。
沒想到才邁出門檻,迎面就撞上了一個人。
5
「這老爺子也該抬走了,天快黑了,讓村長主持儀式吧。」
是磊子。
他的身后還跟著四五個村民。
磊子滿臉笑容,在門口散著煙:「今天老子得了個兒子,高興!也算這老頭走運,你們一起來幫著抬棺,就當是幫我了。」
我本來還擔心沒有人愿意來幫我們,沒想到磊子竟然轉了性子。
一行人把棺材抬起來往外走,我低著頭跟在他們身后。
可走著走著,我發現了不對勁。
他們走的方向,不是往墳地去的。
「你們要把我爺爺抬到哪里?」
我攔在眾人面前,試圖問個清楚。
可他們竟然無視我的話,抬著棺材就從我身上撞了過去。
我趴在泥濘里,又急又氣。
「把我爺爺放下!」
大黃也跟在磊子后面猛叫。
但磊子只是回頭給了我和大黃一記眼刀,就繼續抬著棺材走了。
約莫十分鐘后,隊伍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