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人見外面沒了動靜,這才開門出來,見到靠墻的死牛和陳忠,一邊慶幸自己死里逃生,一邊又驚奇地猜測這麼多牛怎麼都瘋了,又讓人去叫陳忠的家里人。
一時間場面混亂不堪,我媽瞪了我一眼,連忙下去了。
而范光卻端著那個被剜了眼的牛頭又淡然地出來了,其中幾個牛主人見著他,都嘆氣:「阿光啊,說好今晚把牛賣給你的,哪知道這就出事了!你說說,這……這……」
范光眼色陰沉,卻呵笑著安慰他們,給他們遞煙,讓他們先處理死牛,其他的再說。
家里這頭牛死了,范光還打算買牛。
用來對我,還是對陳春妮?
還有陳忠,他又是怎麼回事?
我低頭看了一眼陳忠的尸體,他頭骨自然不如牛骨硬,卻下足了死力撞地墻,整個頭蓋骨都癟了,眼眶裂開,兩只眼球混著污血流了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視角問題,其中一只好像大了許多,就像是……牛眼。
這場面太過血腥,我不忍直視,見范光這會兒有事分神,正是我逃跑最好的時機。
怕到一樓,又引起注意,我干脆順著二樓后窗的水管往下滑。
村里的房子,一般屋后的地都是自己的,背陰潮濕,水管上全是青苔,滑下去時,倒也順暢。
就是在我剛落地的時候,就聽到一個幽幽的聲音道:「范舒,你要去哪啊?」
嚇得我一個激靈,忙扭頭一看,卻見是昨天那個媒婆。
她好像全身癢得厲害,一邊跟我說,一邊抓著癢。
露在外面的胳膊腿、脖子和臉,都被抓出一道道血痕。
可她卻好像感覺不到痛,越抓越用力,雙手指甲里都是染著血的皮肉。
「你弟呢?我找他,出事了,不能再搞鬼叫春了,要出事了……」她一邊死命抓著癢,一邊往屋里看,卻又好像不敢進去。
我聽著「鬼叫春」,心頭頓時一跳,又怕她引來范光,搞得我跑不了。
只是朝她笑了笑,抬腳就要繞過屋子,從后面菜地跑。
可一抬腳,就見那青年站在菜地的橘子樹下,對著我點了一下:「問她。」
我本能地開口:「問什麼?」
這才發現,我能發出聲音了。
而且后背那紋身也不痛了!
可見這青年,是真的能救我的。
就算我跑了,這紋身也在,我也不一定能逃脫范光的控制。
瞥著那青年憨厚的臉,我打算信他一次。
忙轉頭扯著那媒婆:「什麼是鬼叫春?」
她雙眼發迷,雙手左右互抓,已經不只是抓破皮了,而是摳進肉里,用指甲勾出了一條條的肉絲,抓過的地方就像被鐵梳給梳過一樣。
瞥著我脖子處紋著的蛇頭,她看著我嘻嘻地笑了笑:「鬼叫春啊,今晚你就知道了。牛沒了,還有驢和馬啊,好大的。」
「你弟給你選的什麼?」她轉手往后背抓,朝我呵呵地笑:「你不是見到了嗎?用蛇血紋女身,紙人引路,牛眼觀魂,將那些連站都站不穩,走路都不行的老色鬼引到牛馬身上,再借蛇春之香引動,嘻嘻。」
「他們不行了,可又想著爽,恨不得自己是牛馬,還能一夜到天亮,搞得嗷嗷叫。你弟就如他們所愿,掙他們點錢。」
「這些牛馬啊,累一晚都累死了,可通了人氣,附過人魂,就不是牛了,那肉的味道好極了,這一套下來,就是鬼叫春。」媒婆越說越煩躁。
她的手在后背越抓越厲害,神神叨叨地:「這些老色鬼手里頭都有厚厚的棺材本,本來就是死鬼了,讓他們死前風流一遭,你情我愿啊。
」
我猛地想到陳忠前后的反常,以及死時的怪樣子,還有那頭累死的牛。
也就是說,范光借牛眼引魂,紙人引路,讓陳忠的魂附在那頭牛上,再和陳春妮……
這麼陰損而復雜的法子,他們是怎麼想出來的?
牛都累死了,陳春妮居然沒事,還容光煥發的?
我這念頭一出,那青年復又道:「問她。」
正疑惑著,卻見那青年了然地看著我。
我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朝媒婆道:「這辦法哪來的?」
牛鬼蛇神,這全都搞上了啊。
范光以前不學無術,回村搞紅白喜事,也就這兩三年,到底從哪知道了這麼詭異且毫無人性的事情的!
媒婆本就發迷的眼,瞬間變得發蒙,喃喃道:「是……是……」
她說著說著,那用死力抓著癢的手,慢慢停了下來。
眼睛溜溜地轉著,往屋后的雞圈看了看,跟著迷茫地走了過去。
我瞥了那青年一眼,看樣子他也不知道這背后的主謀是誰,所以才借我的口問。
看剛才群牛發瘋撞墻,連陳忠都撞死了,這事已經不在范光的掌控范圍內,也不在這青年的掌控中了!
看媒婆的樣子,難道雞圈里藏了什麼?
結果她呵呵地笑了笑,伸手從雞圈下面扯出一個籠子。
跟著就聽到「嘶嘶」聲和唆唆的游動聲。
那籠子里根本不是雞,而是好幾條胳膊粗的蛇,被一嚇,全都唆唆地游動著。
鬼叫春,無論是給人紋身,還是給牛紋身,或是給陳忠這些糟老頭子搞什麼,都得用蛇血。
這些蛇,估計就是范光買來備用的。
我頓時嚇得后退了一步,忙扭頭去看那青年,想問他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