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死后沒幾天，奶奶發現自己懷孕了。老來得子，全家人都說是不祥之兆，讓奶奶想辦法打了。唯獨哥哥持反對意見，整日守著奶奶伺候她，看著她的肚子露出奇怪的笑容。

1.

爺爺死在了哥哥 30 歲生日的那天。

原本給哥哥準備好的棺材和壽衣，都用在了爺爺身上。

可只有我知道，這壽衣本就是給爺爺準備，連那棺材都是按照爺爺的尺寸定制的。

入棺后，砸上了兩顆釘子。

那意思是防止爺爺魂魄回來尋仇。

因為哥哥的命是借的爺爺的壽。

這件事說來話長。

我和哥哥是雙胞胎，打從生下來他就體弱多病，走三步就要喘一喘。

而我五大三粗的一身腱子肉。

村子里都說，我在娘胎里的時候吸了哥哥的精氣。

為了補償哥哥，從小他吃肉喝湯我嗦骨頭。

我下地干活收莊稼，他躺在地頭上吃著水果曬太陽。

但凡抱怨一句，他就會陰惻惻地看著我，咬牙切齒：「那你把我的身體還我，命還我啊！」

還會遭到爹娘的毒打。

在他們眼里，我都能好好活著了，居然還不知足。

事情的轉折在半年前，哥哥的身體已經嚴重到無法下地走路了。

每天都靠在床上，蒼白的臉，兩只眼睛死死地看著外面，眼珠都不帶動的。

娘不知道聽誰說了遠處的山里住了個小神仙。

專門從閻王殿里搶命，跋山涉水地帶著哥哥去了。

到那的時候，哥哥只會喘氣了。

小神仙預測到了這件事，讓徒弟守在了門口，沒等我娘開口，便下了最后通知。

「準備好棺材，過了生日，就讓他走吧。

」

還特意囑咐了一句，強留下來定會有災。

2.

娘在小神仙的門口狠狠地哭了一通。

背著哥哥就下山了，走到半路上遇到了個道士，那道士打量了她幾眼。

就準確地說出了哥哥的情況，并給娘支了一招。

哥哥生日那天晚上，將他給的一張符燒了放進爺爺的杯子里。

爺爺喝下后，扒下他的衣服給我哥穿上。

這樣哥哥就可以借爺爺的壽，爺爺就能替他死了。

我為什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呢？因為當時我就在現場。

說出借壽的一秒鐘，娘看向了我。

那道士搖了搖頭，捋著胡須：「不可，本就是分化出來的，本體死了，他還能活麼？」

之所以選爺爺是因為他身體太好了，畢竟古言有云：老人長壽克子孫。

事情進行得很順利，我和哥哥生日當晚。

娘將符咒放在了爺爺的杯子里，為掩人耳目特意拉了燈，開著蠟燭。

燭火跳動，我抬頭看去，爺爺上下打量著哥哥，露出了個滿意又詭異的笑容。

悶了杯中酒。

他像是預測到了自己的死，看著哥哥捂著奶奶的肚子交代著：「無論如何，要照顧好你奶奶。」

爺爺葬禮那天，哥哥瘋魔似的沖進人群，拿出了爺爺的陪葬品，老煙槍。

村子里的人都以為是哥哥舍不得爺爺，留個念想。

其實是哥哥自己想抽，跟爺爺一樣，煙不離口，連抽煙的神態都很像。

沒過幾天奶奶就開始嘔吐，原本皺巴巴的皮膚也變得好起來，氣色紅潤。

吃東西也越發挑剔。ӱƶ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她在飯桌上自豪地跟我們宣布。

「懷孕了，是爺爺的孩子，要生下來。

」

短短的一句話幾個字，如同扔進大海的石頭激起了千層浪。

我們家炸鍋了。

爹娘不同意這個孩子生下來，一是丟人，二是老來生子必然會給家里帶來災難。

一向沉默寡言的哥哥卻跳了出來，將奶奶護在了身后。

「不行，這孩子必須生，誰要敢反對，就滾出這個家。」

娘呆了，臉上的表情驚悚，眼神呆滯，微張著嘴。

我知道她想到了爺爺，這說話的模樣，神態都和爺爺一模一樣。

哥哥根本不在意，咂吧了一口旱煙，吹在半空中，慢慢消散。

回過神摸了摸奶奶的肚子，露出了個詭異的笑容。

跟那天喝酒前的爺爺更像了。

外面狂風大作，吹的樹葉撲簌簌地響。

哥哥無視家里人的目光，扶著奶奶回了屋。

隔天一早，他叼著旱煙去鎮子上給奶奶買了油條豆腐腦，吃完后扶著奶奶在村子里大搖大擺地散步。

村里人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也都察覺到了不正常，謠言四起，說什麼我哥保住了命，卻得了失心瘋。

說肯定是我爺爺跟神靈做了什麼交換，這才保住了我哥。

因為有人看到他死的前一天，在我們村的廟里待了一整天。

娘因為這件事整天以淚洗臉，哥哥跟我們講話的稱呼也都變了。

喊著我爹娘的小名。

我想到了之前小神仙說的話，強行留下必有災難，指的就是這個麼？

想到這里，我回過頭去看他。

才看到昏暗的燈光下，哥哥竟然沒有影子。

娘說過，只有鬼魂才沒影子。

他察覺到我的視線，猛地回過頭，眼直勾勾地看著我。

開口滿嘴的煙味。

「去給你奶奶打盆洗腳水，送進來！」

我點點頭，給奶奶洗完了腳，被哥哥指揮著低著頭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