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然后又笑道：「等我找到禮物，我再把它給你好嗎？你一定要記得來呀。」

6

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六月太陽的余溫并沒有多停留在這個家里一秒鐘，我一進家門，媽媽就毫不留情地給了我一個巴掌，并在我的書袋里找到了趙奶奶借給我的那本書。

「這是什麼？課外書是嗎？我辛辛苦苦打工掙錢就是讓你上課讀課外書晚上出去鬼混的嗎？」

我一聲不吭地走到屬于我的那個角落里，媽媽徑直把書扔到我的臉上。

「你太讓我失望了！」

我的額頭被書皮刮破，流下了一滴鮮血。

7

第二天我把書還給婆婆的時候，很對不起地跟婆婆說道：「對不起婆婆，我不小心把書的扉頁弄壞了。」

婆婆愣了一下，眼中的笑容和柔和的語氣卻沒有絲毫變化：「沒事，壞了就壞了，書哪有翻不壞的。」

然后婆婆變戲法似的，從身后拿出一個披薩，說：「你看，這是今天做的，費了不少工夫呢，我那個孫女兒，以前一天到晚就吵著吃這個東西。」

這個東西……我也很想吃。

經常聽班上的同學討論放學后吃什麼，其中就包括披薩。

原來是這個味道的啊……

我突然想到了什麼：「趙奶奶你有一個孫女兒嗎？」

「是啊，我孫女兒跟你同歲，去了國外讀書，說什麼國內的環境太差了。」

婆婆嘆了口氣，接著說道：「她已經很久沒回來了，也不知道在外面好不好，吃得香不香。」

我只好把披薩塞到我的嘴里，國外是什麼樣子的呢？

班上的同學好像也有畢業了要去國外的。

想著想著，我有些走神，婆婆遞給了我一杯熱可可，問道：「那蔓蔓的家人怎麼樣呢？」

我的家人？

我先是想起了我的媽媽，然后想起了她昨晚生氣把書砸到我臉上的場景。

然后我想起了我可愛活潑的妹妹婉婉。

我該怎麼說呢？

我看著眼前的婆婆，她的眼神里帶著關切和期待。

我只好說：「呃，我有一個媽媽和妹妹，她們對我很好。」

我撓了撓頭發，說媽媽小時候會為我們梳妝打扮，會在生日的時候給我們買漂亮的衣服，然后一家人一起看電影啊諸如此類的漂亮謊話。

其實倒也不完全是謊話，因為小時候媽媽確實為我們梳過頭。

然后后來有一次在梳頭的時候，媽媽看著我的臉，突然說了一聲：「蔓蔓，你的眼睛怎麼回事？」

自此以后，媽媽對我非打即罵。

我從這些打罵和媽媽憎惡的眼神中可以體會到，原來我的眼睛很像爸爸。

只有親近的人，才能看出來這一點。

這也是我和婉婉的不同。

趙奶奶慈愛地點點頭，說道：「你們家真幸福啊。」

就這樣，我經常向趙奶奶借書，然后又還給趙奶奶，一來二去，我和趙奶奶熟稔起來，我感覺我在趙奶奶的溫柔話語中越來越感受到親切。

甚至，趙奶奶還給了我她家門的鑰匙。

趙奶奶說，這樣我就可以方便些，可以經常找她看書。

在拿到鑰匙的那一天，我第一次渴望時間能停止，讓我停在這幸福的這一刻。

我把鑰匙藏進書里，祈禱它永遠不會丟失。

8

然而生活不總是一成不變的，它總會給我們帶來一些驚喜，或者驚嚇。

收到趙奶奶家門鑰匙后的三個星期，我和婉婉之間發生了一件事情。

婉婉和我并不同班，她忘了帶生物課本。

于是她找到我，用懇求的語氣跟我說，「姐姐，把你的課本給我吧，我忘帶了。」

看著她清澈的眼神，我點點頭。

然后她隨手拿起了我桌上那支鋼筆：「這支筆不錯呀，我拿走了。」

我無法拒絕婉婉的請求，而且，我和她已經好久沒說過話，如果在這種事情上幫到婉婉的話，說不定我們可以親密些。

只是那支鋼筆，我很想把它留下來。

但我什麼都不能說。

婉婉說，她會在下午我的生物課之前把書還給我。

可是，午休過去了，婉婉還沒來。

我不敢去她的班上找她，有我這樣的姐姐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

于是我等到了上課鈴響這一秒鐘，我的桌面上還是空空如也。

新的生物老師踏著嚴肅的步伐走進來了。

老師讓我們把課本翻到第 60 頁，我只能手足無措地將另一本書翻開，假裝我也有課本。

老師走到我的旁邊，淡淡問道：「余蔓蔓，你的課本呢？」

「我、我借給我妹妹了。」

「還找借口？我看你對我的課根本就不上心，還借給妹妹了，我看你妹妹跟你一點兒都不像啊，你自己的一點個人衛生都做不到嗎？」

老師瞇著眼睛看我：「不要以為自己成績好就可以為所欲為，多看看身邊的同齡人吧，真是的，這節課你站著上課！」

周圍又是一陣竊笑聲。

我的臉又紅又辣，眼睛里很難受，我只好不停地眨眼睛。

我知道我的衣服很臟，身上還有味道，頭發也是亂糟糟的。

可是我只能蝸居在客廳的一角，我能怎麼辦呢。

放學后，婉婉在校門口攔住了我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