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蓋被一雙纖細的手緩緩推開,那指甲上涂的是大紅色的指甲油。
直到棺材蓋被徹底推開,阿清才直挺挺彎下腰,隆起的孕肚被她生生擠成了一團。
我趁機爬起,想要逃出這里。
可才出棺,就發就那群送葬的齊整整站成一圈,低頭束手,吊著眼睛看我。
阿清直起身子,踮著腳一步步朝我走來。
秀禾服在月下泛著血色,原本就瘦弱的她就在像是截枯木,裙子空蕩蕩地飄著。
「小小,你給他做干媽。」
阿清一手放在腹部,秀禾服應聲而裂,一只慘白的小手從她肉里鉆出來。
我看著她就這樣在我面前將孩子拽出來,帶著濃烈的惡臭。
那死胎渾身泛著青紫,趴在阿清的懷里咬手指頭。
他緩緩睜開眼,沒有眼白,只有黑色的瞳孔。
他倒轉過頭來看我:「干、媽。」
引路香還,借腹轉生。
我嚇得腿軟,啪的一聲跪在了地上。
阿清牽著那個死胎朝著我走來,輕聲哼著聽不懂的童謠。
死胎咯咯笑著,小手快要攀上我的腳。
「干媽,跟我們走吧。」
就在這一瞬間,一道雷光劈到了我面前。
原本站立的阿清,被劈出了一道裂口,左邊肩耷拉著。
「請十二雷將,聽吾之令!」
「落!」
語畢,一道白光平地而起。
死胎被劈了一道,臉部淌著黑血。
「快跟我走。」
一道聲音自背后響起,緊接著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肩,迫使我跟著他往后方跑去。
接連跑了兩小時,累到我喘不上氣才得以停下。
救我的是個小道士,一身黃袍,手中夾著一張箓符。
他擦了擦額間的汗仔細查看后方,確認沒被追上才坐了下來。
「等到天亮,你就朝著東走,下山后不要再回來。」他喘著氣給我指方向。
我點點頭,問:「那阿清她……是沒救了嗎?」
小道士仔細回答,他說阿清是成了母子煞,沒法救。又讓我回家后將床朝東,入夜后聽到什麼聲響都不要開門。
我按照他的話等到天亮,再沿著東走果然找到了車站。
隨后便是轉了幾趟車,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阿清的事我沒有再聽到過,就連她的婆家也沒有發來一條消息。
就當我以為這事已經過去時,一天夜里,有人敲響了我的門。
4.
無論聽到什麼動靜都不能開門。
這是小道士給我定死了的規矩,所以這回我也躲在屋里不敢吭聲。
敲門聲越發急躁,咚咚咚地在走廊中蕩起回音。
「人呢?我是物業,你不是說今天要修水管?」
門外響起一道粗啞的聲音,帶著幾分煩躁。
我想起今天下午在業主群里喊了物業,于是壯著膽子往貓眼里瞧了一下。
的確是物業,正準備開門時我又遲疑了。
此時已是九點半,雖說不早不晚,但也是夜里。
「太晚了,你明天早點來。」我扯著嗓子喊了一句。
物業拎著工具箱罵罵咧咧了幾句,轉身走了。
從貓眼往外看,走廊的燈一盞盞滅了下去,再次回歸黑暗。
我舒了口氣,正打算回房間看劇,就聽到了一道清脆的聲音。
叮鈴。
像是銀飾碰撞所發出的。
我腳下一僵,猛然想起來,阿清那夜頭上戴的首飾就是銀的!
恐懼如潮水卷來,我的后背像是被指甲撓過般,豎起根根汗毛。
那聲音越來越近,還伴著幾聲小孩的咯咯笑。
最后,停留在了我的門外。
而我離門不到半米。
叩。
叩。
叩。
三道敲門聲響起,帶著一陣寒意鉆入我的腦中。
「干媽,快開門。」
那干枯如貓一般的小孩聲音從門縫中爬進屋里,我的心臟開始猛跳,仿佛要破腔而出。
我死死捂住嘴,以免自己發出任何聲響。
只要不開門就行!對,只要不開門!
想到這,我立馬小心翼翼挪著步子躲進臥室。
敲門聲還在響,三重一輕。
在敲到第十次時,門外突然安靜了下來。
當我以為躲過一劫時,門鎖被轉動了。
那是鑰匙,我曾經給過阿清我家的鑰匙。
「嘻……嘻……干媽你在哪呀?」
那死胎陰惻惻笑著,從地上的影子可以看出,它正拉著阿清的手一步步往我屋里爬來。
客廳離臥室只有幾米的距離,而且只有一條路。
我逃不掉。
情急之下,我將自己縮進了床底。
透過床單和地面間的一小道縫隙,我看見了阿清的那雙紅繡鞋。
她踮著腳,一點點在房中尋找。
而那個死胎,不知去向。
阿清一直在臥室門口徘徊,我連呼吸都不敢,只能憋著。
就在肺都快炸了時,我突然感覺到肩頭一涼,瞥眼看去,是一只慘白的小手。
那死胎就在趴在身邊,與我頭抵頭。
「嘻嘻……找到了。」
「啊啊啊啊!」
我猛地發出尖叫,身子也朝一旁爬去。
還沒爬出床底,就看到那雙紅繡鞋停在了我的眼前。
阿清的上半身折著,腦袋倒著,那雙死白的眼正緊緊盯著我。
「找到了。」
她伸出手,一把抓住我的頭發,想將我往外拖。
而死胎也爬上了我的腿,用那青紫的手死死抱住我的膝蓋。
腥臭味鉆入我的鼻腔,巨大的恐懼下我甚至忘記了疼痛,只想掙扎著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