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阿清的力氣太大,我只能被她一點點拖出床底。
就在我絕望時,一道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千星雷公千星塵,萬星毫光萬星明!」
「除!」
熟悉的念咒聲響起,一道符箓飛至半空,瞬間化作無數金光。
阿清像是被灼燒了般,手猛然收了回去。
死胎也快速爬到了阿清懷中,一雙黑眼死死盯著門外。
門外立著一道身影,正是那天救我出山的小道士。
他手握銅錢劍,輕輕一轉,喊:「快過來!」
5.
幾道符紙從他指縫中再次飛出,將阿清母子圍了起來。
阿清那枯瘦的身子晃了晃,往后一仰,朝著窗戶撞去。
哐的一聲,玻璃碎了一地,阿清和死胎也消失在夜色里。
「又跑了。」
小道士收回銅錢劍,拍了拍自己衣袖處沾的草葉。
他從袋里掏出幾張符紙在我家門上與墻壁幾處貼上,又念了幾段聽不懂的咒,這才停下。
我驚魂未定坐在地上,看著他忙前忙后,想了半天也沒理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我叫祁星,追著她們從湘西到了這。」小道士在我對面坐下,緩緩開口。
他鞋子沾了不少灰,衣服也有些爛邊。
看來剛才的打斗這一路上發生了不少次。
我咽了咽口水,開口問:「它們為什麼還會找到我?」
祁星眉頭緊鎖,答:「這也是我追過來的原因。」
從湘西到我家路程不近,我當時坐車都有兩天的時間。
「難道是因為我答應她會一直陪著她?」我試著回憶,只能找出這麼一個理由。
「不會,她就在只是行尸,沒有魂。」祁星快速否定。
這回我真想不明白了,阿清和死胎跑這麼遠,如果不是因為那句承諾,那會是因為什麼?
祁星掐了掐手指,像是想起什麼,問:「你有沒有她的生辰八字?」
我搖搖頭,生日倒是知道,但如果要精確到什麼時間那就得問阿清的母親。
可是阿清是單親家庭,和母親關系也不好,算是被姨媽拉扯大。
因此,阿清遇到她老公后,才會不顧娘家反對要嫁過去。
「我打電話問問。」
我拿出手機,找出了阿清姨媽的電話,其實半個月前就撥打過,但那邊沒接。
后來我將阿清出事的消息告知,那邊也沒有什麼回復。
果然,這次也是無人接聽。
幾次之后,祁星按住了我要再撥的手。
他滿臉倦容,說:「算了,你給我仔細講講她的事吧。」
我點點頭,將阿清的家庭和如何認識她老公的事全部說了一遍。
「所以意思是,她婆家說身孕到六月份時就辦婚禮?」
「嗯,我以為是重男輕女。」
六月份能知道孩子性別,我當時也因為這事勸過阿清。
可她只是笑盈盈告訴我不會的,她會平平安安,帶著孩子長大。
舊事重提,我的淚水奪眶而出。
阿清是個苦命孩子,活的時候受欺負,死了也不能入土為安。
見我哭得傷心,祁星也沒好意思打斷。
過了好一會,我才平復心情,問:「那就在該怎麼辦?」
他才再次開口:「母子煞的目標是你,所以你躲哪都沒用。」
「我只能等死了?」我擦了眼淚,望著墻上的黃符紙。
「她娘家沒問題,應該是婆家出事了。」
祁星扶著墻站了起來,說:「想活命,就得再回一趟湘西。」
6.
這回的路程沒那麼順利,因為是旅游旺季,所以去鎮子的車票只能搶到第二天的。
而且我并不知道阿清婆家的具體位置,至于她的那個老公,更是像消失了一樣找不到人。
「接下來該怎麼辦?明天應該去哪?」我握著手機,想要從同學群里找到有用的信息。
但阿清基本不怎麼社交,來參加她婚禮的也就我一個。
所以那些人可以說是一問三不知。
祁星半瞇眼,坐在沙發椅上養神。
「去那天晚上我救你的林子,應該能找到一些痕跡。」他開口回答。
這次路上他基本上都是跟我住一間房,晚上就找個椅子窩著睡了。
除了我會害怕的原因,還有就是他這樣方便保護我。
「今晚你就去隔壁睡覺吧,我們坐了兩天的車,阿清應該不會趕過來。」
我為他倒了杯水,心里實在是有點過意不去。
祁星擺擺手,將銅錢劍抱得更緊了些。
他沒再說話,緩緩睡了過去,但我怎麼都睡不著。
再次來到湘西,心情已是截然不同。
窗外的山林幽靜,伴著點點繁星,格外好看。
我坐在椅子上,享受到了這麼些天來頭一回的放松。
忽然,我視野中出就了一道奇怪的景象。
那是一片紅光,像破舊的燈籠連成了一片,在林子中緩緩飄浮著。
它們速度很快,不一會就飄到了山腳,來到了我所住的民宿前方。
這回我才看明白,那是一隊人,抬著一座紅色轎子。
那些人的步伐很慢,甚至連邁個腳都有些吃力,仿佛沒有踩在地上,而是飄在半空。
為首的是一個穿著紅衣的喜婆,佝僂著身子,一張臉又尖又細。
她仰著頭,露出了極其怪異的笑容。
沒有一點生氣,整張臉像是用白紙畫成。
瞬間,我與她目光撞上,渾身如置冰窖。
我猛地從椅子上跳下,想要叫醒祁星,但任憑我如何搖晃,他都沒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