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老板接過鈔票,居然笑了:「錢貨兩訖,正好。」
看著老板娘不打算把鈔票再還給自己的樣子,范全仿佛遇到了這輩子最恐怖的事情:「不可能,不可能!我身體好得很,女兒還在醫院等我回去,我不信!」
他一把推開老板娘,就要朝門外沖去。老板娘不慌不忙伸手在范全后腦勺一拍,他就渾身一軟癱在了地上。倒地的前一秒,范全對楊剛投來了求助的目光。楊剛一咬牙,裝作沒看見別過了頭。
老板娘單手拎著范全的脖子,像是拎起了一根蔥:「客人,隨我去后廚取心吧。」
楊剛心里有了一個驚人的猜測,但他完全不敢說什麼,只能硬著頭皮走進了后廚。
想象中的血腥場面并沒有出現,后廚里居然擺放著普普通通的幾套廚具,唯一奇特的,就是一口巨大的雕花水缸,里面灌滿了淡黃色的奇怪液體,散發著特殊的香味,像是什麼醬料。
老板娘從櫥柜里取出楊剛的心,輕輕一拍就送進了他的胸口。楊剛心頭一暖,重新感覺到了那種沉甸甸的踏實。
找回了心,楊剛哪敢久留,扭頭就走。剛走沒幾步,突然聽到身后傳來痛苦的喘息聲。
他下意識回頭一看,范全被剝光了衣服泡在水缸里,似乎還沒死透,正被老板娘按著腦袋,在拼命掙扎著。
黃悶雞⋯⋯原來是悶死的人吶⋯⋯
5.
「啊!」楊剛驚醒過來,大口地喘著粗氣,「原來是是噩夢⋯⋯」
話音剛落,他無意中一扭頭,看見了床頭柜上擺著的罐子,以及罐子下壓著的百元鈔票。
不是夢,這一切是真的!
正驚訝間,手機推送了一條本地新聞:十全集團董事長范全昨夜于家中暴斃,法醫鑒定為窒息而死,警方已經介入調查,不排除被情婦謀殺可能。
范全⋯⋯窒息⋯⋯
楊剛趕緊從床上爬起,打開電腦查起了范全的資料。幸好作為商界傳奇,范全的過往故事早就被報道在了各大網站上:Уz
范全本來是一事無成的小個體戶,但卻在三十歲那年突然暴富,炒房賺了第一桶金,其后一年內如有神助,不管做什麼生意都賺得盆滿缽滿。不僅如此,幾年前他被商業對手狙擊,瀕臨破產之際,又突然恢復了白手起家那年的運氣,不僅順利度過危機,還反擊了一把自己的競爭對手。但范全的女兒心臟一直不好,最近更是被連下幾次病危通知書⋯⋯
暴富、危機、女兒病危⋯⋯正好是三次⋯⋯這是否就對應著范全所說的,來了三次黃悶雞呢⋯⋯
楊剛匆匆忙忙趕到了那條巷子。和意料中一樣,巷子里是光禿禿的兩面墻壁,唯一會動的,只有兩條低吠的流浪狗。
走進黃悶雞店里,幾個中年男子正在吆五喝六地喝著啤酒,也有小區的保安正在一邊公放快手視頻一邊樂呵呵地吃飯。戴著金戒指的中年婦女在柜臺前手忙腳亂地收著錢,不時對后臺吼上一句:「小份雞不要辣!」
楊剛詫異地湊過去:「老板,昨天晚上看店的大姐呢?」
「昨晚?」婦女百忙中應付一句,「我們八點就關門了,晚上不開業的。」
「可是我昨天 12 點多還來你家店里吃過飯⋯⋯」
楊剛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把后面發生的事情說出來,「那個老板娘還穿著一件花棉襖!」
話一出口,老板娘突然愣住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走走走,快走,沒有這個人!」她一邊說,一邊把楊剛推出了門外。
楊剛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剛想回頭繼續問,突然被門口看熱鬧的一個老太太拉住了。
「小伙子,」老太太笑瞇瞇地問,「你說的人,是不是四十左右,穿一身花棉襖?」
楊剛連連點頭。
「十幾年前,這家店還沒開起來的時候,這里賣的是香燭紙馬⋯⋯那家老板娘,就愛穿一身花棉襖。不過,早就隨著店里的十幾號紙人,在一場大火里燒成灰啦。你看到的,恐怕不是人啊!」
楊剛艱難地咽了咽口水:「謝謝婆婆⋯⋯您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呢?」
老太太的笑容漸漸隱去:「如果你真的能看見鬼⋯⋯有朝一日見到一個手臂上有胎記的老頭,告訴他,別擔心,婉容把孩子養大了,養得很有出息,再有幾年就去陪他。」
老太太喃喃著這幾句話,顫顫巍巍地走了。
6.
市醫院里,楊剛抱著包詢問護士:「請問范凝凝小姐在哪間病房?」
走進裝飾豪華的 VIP 病房,一個身材纖弱的女孩正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給自己倒水。
楊剛連忙湊過去,扶住快要摔倒的病美人:「你是病人,怎麼自己倒水?照顧你的人呢?」
「你說我后媽?」范凝凝不屑一笑,「忙著回去爭家產了。他們都說我爸和情婦玩得太嗨,出事故把自己悶死了⋯⋯咦,你是誰?」
「我⋯⋯」楊剛一時語塞,「我是你父親的朋友。」
范凝凝看起來不太相信,但也沒有深究。
想必在她心里,自己已經沒有什麼值得人欺騙的價值了。
「你父親⋯⋯是去為你找治病的辦法才出事的⋯⋯」楊剛覺得自己雖然只和范全一面之緣,卻也有義務幫這位父親辯解,「他死前的最后一刻,牽掛著的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