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周末放假時看見,當時沒說什麼,卻趁著他晚上出去散步時,站在墻前把一張張獎狀全部撕碎。
父親十分生氣,罰我跪在人來人往的家門口。
看著行人詫異的目光,聽著家里爸爸高談闊論的聲音,我臉色通紅,指甲都陷進掌心。
那時起,我便明白了何為恨意。
比認識愛更早,也更深。
它不發泄于始作俑者,反而被發泄于…… 最親近的人。
4
最終學校還是把我和黎毓的事情壓了下來,據說我倆本來都應該被開除,但哥哥給學校捐了建新教學樓的錢,于是我的處分又給撤銷了。
放學時,黎毓把我攔下,眼神兇狠:「宮竹,我詛咒你,以我自己的命詛咒你不得好死,詛咒你遲早有天和我一樣,在愛火最炙熱的時候,被愛人拋棄,永遠忍受思念的折磨……」
我覺得十分可笑:「愛人?你經過小夏的同意了嗎?」
他居然重重點頭,聲音尖銳而刺耳:「當然!她也深深地愛著我!」
「她什麼時候說過?」
黎毓眼神恍惚起來:「開學的時候,她朝我笑,別人都欺負我的時候,她也朝我笑…… 她肯定愛我…… 不然為什麼對我笑……」
我聽得起了一身雞皮,正欲離開時,卻被撲過來的黎毓掐住脖子。
回到家時,天已經黑了,哥哥在家里的沙發上坐著看報紙。
我繞過他,直接進浴室洗漱。
一個小時后,哥哥緊張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宮竹?
「你睡著了嗎?
「再不回答我進來了。」
我從思考中驚醒,眼看門就要被推開,連忙回答:「沒事。」
穿好浴袍出門時,哥哥一眼便落在我的脖子上。
黎毓掐我時非常使勁,完全是下了死手。
我的脖子和臉一片青白,回家時一路吸引了無數人訝異而曖昧的目光。
到現在脖子上全是瘀青瘀紫,看上去非常地不忍直視。
瞬間,我看見哥哥的瞳仁都放大了一倍。
「這是什麼?」
語調很輕,表情也很正常,卻讓人感覺毛骨悚然。
我沒好氣道:「不用你管。」
說完就想直接繞過他。下一秒,卻被哥哥禁錮住手臂,推到門板上,冷聲問:
「誰做的?」
他本來就比我高一個頭,眼里沒有平常的溫柔,反而像是一只野獸在掠食前漫不經心地打量自己的食物。
「黎毓那個變態掐的。」我沒好氣道,「他以后最好繞著我走,不然見一次我揍一次。」
哥哥沒說話了,依然死死地盯著那些痕跡。
「可以放開了嗎?」我低聲說,「疼。」
他一松開手,我就回自己房間了。
后來哥哥似乎又出門了一趟,直到晚上十點,他才又照常來敲我房間的門。
「進來。」
哥哥端著牛奶進來,看我喝下去以后,并沒有像往常一樣離開。
他依然直勾勾地盯著我的脖子,我感覺他好像更焦慮了。
「睡吧。」最終他也只留下這一句話。
實際那晚我睡得并不好,一夜都在做光怪陸離的夢。
仿佛又回到藏山第一天來到我家的那個夜晚。
看見他后,媽媽一臉驚愕,隨即和爸爸大吵起來,砸碗聲、罵聲、電視發出的廣告聲…… 聲聲不絕。
我坐在角落的小板凳上,瞪大眼睛望著他們。
浴室的門突然打開,藏山的頭探出來,濕透的衣服貼在身上。
我連忙噠噠噠跑過去,問:「怎麼了?」
藏山沒回答,我便猜出來:「你是不是不會用熱水器呀?」
一室昏黃的燈光。
我搗弄半天后,說:「熱水器白天沒開,所以要等一會,等會就會燒好的。」
藏山坐在浴室的小板凳上,既不說話也不動,目光始終漠然地看著我。
我想了想,問:「你是不是很緊張?」
「放心,別看我媽現在兇巴巴的樣子,實際上她是一個很好的媽媽。」
說著說著,不斷有水珠從藏山臉上流下來,我順手拿起架上的毛巾,擦拭他的臉和頭發。
「閉上眼睛啊。」我催促道。
藏山卻沒反應,坐在小凳子上猶如一只淋濕的貓,一雙黑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我。
「冰的。」我摸他的臉,奇道,「你的臉也像冰塊一樣涼。」
過了一會兒,藏山伸出手,也摸了摸我的臉。
「冰的還是熱的?」我笑著問他。
藏山閉上了眼。
家里多了個哥哥,我很新奇,爸爸見我不討厭他,松口氣后,連忙把他放我的房間里將就睡一晚。
兩床棉花被,一人一個窩。
睡好后,我把手放在他的耳朵上:「還是冰的,為什麼你不會發熱?」
他當然不會理我。
「好熱呀。」我沒話找話。
藏山終于回應我了:「熱是什麼感覺?」
我想半天:「熱的時候,感覺全身都暖暖的,好像泡在熱水里一樣。」
藏山把手伸過來,放在我的耳朵上,半天后說道:「熱的。」
黑暗中,藏山突然發出呻吟。
我被吵醒,邊問「怎麼了」,邊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摸他的額頭。
摸半天卻怎麼也摸不到他的臉,手感倒是異常光滑黏膩,仿佛在摸一條蛇。
下一秒,我感覺自己被什麼給緊緊抱住了,下意識以為是藏山,于是也環抱住了他。
那力量卻越來越大,仿佛繩索般緊緊縛住了我,不斷拉緊纏繞,窒息得令人難以呼吸。
我有些呼吸不上,因為貪睡仍舊閉著眼睛嘟囔:「別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