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小石頭」在宮殿度過了無所事事的幾年,直到一日,山神帶來了一罐藥水。
「它可以治好你身上的怪瘤,喝了它,你就和普通的姑娘沒有區別了。」他目光溫和地問,「小石頭也到了該嫁人的年紀了吧?」
我看著他們的互動,突然隱隱有些嫉妒,這個時候的藏山,怎麼這麼溫柔。
和后來紙糊上去的溫柔不同,現在的他仿佛是一個真的善良少年,只是背負著作為神的使命,努力在拯救自己的信徒。
喝下罐子里的東西,我隱隱聞到血腥的怪味。
這是什麼東西?我想問他,然而我嘴里卻回答:「多謝山神大人,結婚后,我會帶著全家親人和孩子信仰您。」
接著,眼前的一切仿佛像加了倍速的播放器一般。
回家的當晚,相貌恢復的小石頭就被爹娘又送給了當地的縣令做二房。
在這個時代,小石頭也算過上了一種富庶的生活。只是好日子沒過多久,小石頭就被縣令善妒的妾室給記恨上了。
那妾室似乎在江湖上認識許多三教九流,她偽造了小石頭假死的樣子,接著把她送給了當地的走江湖賣藝的幫派,囑咐他們「好生對待」她。
幫派的人用了殘忍的手法,將小石頭改造成一種非人非狗的怪物,然后再帶出去乞討賺錢。
許久以后,下山的山神再見到小石頭時,她已經失去了作為人的意識,沒有手和腳,裸露的每一寸皮膚上都被粘上了狗毛,眼睛黯淡無光,脖子上還系著一根繩子,被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牽著,嘴巴里不停念著「大吉大利」
「恭喜發財」之類的話。
山神在街道上望了許久。
望著滿臉橫肉招呼人來看的男人,望著周邊經過的看熱鬧的百姓,望著喧囂的鬧市里驚奇的目光和笑聲。
聽著滿街的人說出口的話——
「這是什麼怪物?」
「是人嗎,它怎麼沒有手腳?」
「是一只狗吧,不過這狗怎麼會說話。」
「好惡心啊。」
「別看了,要做噩夢的,趕緊走!」
滿街的喧囂之中,唯有山神流下了淚水。
他買走了小石頭,帶著傷痕累累的小石頭重新回到山頂的宮殿。
黑蛇已經死了,宮殿愈發荒蕪,只有山神和以為自己是狗的小石頭在這里相依為命。
山神重新教小石頭認識字、說話,每當小石頭認為自己是狗,他就一遍又一遍地重復:「你是人,是一個年紀小小的姑娘。」
后來小石頭逐漸恢復意識,她在河水中看見自己的外形,大哭著來找山神。
「我就是一只狗。」
「不是狗,是一個小姑娘。」
「不,我是一個怪物,他們都嘲笑我。」
山神沉默了,他摸著小石頭的腦袋,沉聲道:「那又如何?你的心比他們都干凈,那些害你的人,才是真的怪物。」
直到饑荒來臨。
山下的人到處尋找糧食,扒樹皮、啃樹根,一路爬到了山頂。
山神在外打獵覓食,宮殿里只有小石頭。
等山神再回到宮殿時,他發現里面什麼都沒有了,小石頭也不見了。
院子里面,只留著一口鍋。
山神站在宮殿里,站了整整一夜。
水神相雩從旁邊經過,看著他冷笑說:「山神,都是你咎由自取。」
「都是我的錯?」山神一字一句地問。
「作為神,你以為把自己的一切都給自己的信徒,就是在拯救他們,你自以為高尚,自以為奉獻,實際只是在教他們吸你的骨髓,最后培養出來的信徒也不過是一群吸血蟲而已,實際上這樣的你,根本不是一個合格的神。
」
「這樣嗎?」山神輕輕道,「那我就不當神了。」
水神難以置信:「一只狗而已,你至于嗎?」
「她不是狗。」山神說,「她只是一個…… 還沒有獲得幸福的小姑娘。」
他似乎終于下了一個決定,站在那口鍋前,閉上眼睛輕念:「如夢之境。」
那一天,整個藏山區域的百姓,都陷入了同一場噩夢。
他們在夢中遭遇了一切慘無人道的懲罰,當所有人都在夢中死去后,這個夢境也徹底消失。
而現實中的人們,像夢中的死法一樣喪失性命。
血染紅了整個藏山山脈。
墮神藏山,就此而生。
不久后,墮神便被以水神為代表的天道封印在藏山山脈之中。
他們用天上的玄鐵封鎖住了墮神,并將他關在神樹打造的棺材中,勒令他永世不能踏出藏山山脈一步,以此來贖自己犯下的罪過。
一千多年過去了。
陸地變成海洋,海洋又變成陸地,滄海桑田,世事變遷。
世界上依然有無數生命來來往往,生與死,愛與恨,依然在這片古老的大地不停上演。
沒有人知道,藏山山脈的地下,埋葬著一個千年前的神。
他曾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只能被孤獨地封印在地底里永世沉睡。
直到宇宙湮滅、萬物消失的那天。
19
新的世紀,藏山山區因為豐富的礦產資源而被頻繁開發。
挖礦的工人在藏山山脈遇到了越來越頻繁的詭異事件,由此引來了新生物科技公司的副總宮海生。
宮海生很輕易便在這里發現了有污染體存在的痕跡,然而當時的他不僅隱瞞了在藏山發現污染體的事實,還帶著妻子搬到了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