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會。」我抓住他的手,「我們定了契約,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他的眼睛里流露出笑,輕輕松松抓住我的手腕,把我壓在身下。
「你干嗎?」我小聲問。
藏山湊近我的耳邊,也用同樣的聲調輕聲道:「做夫妻才能做的事。」
身在如夢之境原本不會做夢,然而那天,不知為何,我又夢到一千多年前。
山頂的宮殿里,山神給我遞過來一罐藥水,說:「它可以治好你身上的怪瘤,喝了它,你就和普通的少女都沒有區別了。」
他目光溫和地問:「小石頭也到了該嫁人的年紀了吧?」
明明我該就此告別,然而那一瞬,我搖了搖頭,抓住山神的衣袖,認真地道:「我不想下山,也不想嫁人。」
風吹起我們的薄薄的春衫和長發,在這樣一個尋常的靜寂午后,我突然無端地羞怯起來:「山神大人,其實這個世上我唯一想嫁的只有一個人,那個人就是你——」
山神一直在垂眼靜靜凝視著我,聞言低下頭,吻住了我的嘴唇。
時間若能定格,應永遠停留在那一刻。
翌日離開時,我突然產生了一種強烈的不安,連忙拽緊藏山的手,問道:「你真的會回來找我嗎?」
藏山點頭。
我依然拉著他的手不肯放開,死死地盯著他說道:「你不來,我就不死,我會等你一輩子。」
他輕柔地掰開我的手指,說道:「傻瓜,我會找到你。」
失去意識前,我仿佛聽見有人輕輕地說:「對不起。
「替我好好活著啊。」
23 現世
宮竹從夢境中醒來時,顧筠和顧暇以及其他朋友都圍在她身邊。
她睜大眼睛,眼中并沒有任何喜悅,反而茫然地問:
「你們是誰?」
片刻后,又疑惑地問:「我是誰?」
醫生檢查后,并未發現她腦袋有什麼問題,但宮竹依然失去了過去的一切記憶,就像是…… 有人從她腦中抹去了曾經的一切。
在醫院檢查了無數次,宮竹也始終沒有想起以前的記憶,但她依然能夠正常地生活,像每一個普通的大三學生一樣,每天上課、學習,假期時打打零工。
大學畢業后,宮竹進入本地一家電視臺工作,每天的任務就是到處跑新聞。
三年后,與始終照顧她的顧暇在一起。
婚禮前夕。
宮竹打開門,疑惑地問:「我沒有下單快遞呀?」
門前的快遞員抹了把汗,說道:「這是我司最貴重的一份快遞,雇主幾年前就預約了今天送達。」
「真奇怪。」
宮竹接過快遞,拆開后差點被閃瞎了眼睛。
「十克拉的鉆戒欸。」她戴著鉆戒,興沖沖地敲顧暇的門,「好耶顧暇,你居然也玩起了浪漫。」
顧暇神情復雜地看著那份鉆戒,露出一個奇怪的笑。
「是啊,你喜歡嗎?」
宮竹用力地點頭。
明明她在笑,卻不知道為什麼,無數眼淚從她的眼眶里盈出,她擦了一把,眼淚像源源不斷似的,把衣襟都打濕了。
「不好意思,」她抽噎道,「我好像太高興了,真奇怪,為什麼,我會這麼高興呢。」
高興到,仿佛整塊心臟都空了一塊。
恍惚到,仿佛聽見有人在低低地喊她:「未婚妻。」
明明這枚鉆戒是她最喜歡的東西,可是往后的人生中,宮竹每看見那鉆戒一次,便要慟哭一次。
怕她哭得太過,傷害眼睛的視力,顧暇只好把鉆戒收起來。
那枚十克拉的鉆戒于是便一直藏在書柜的最高層,靜靜地待在書房里堆灰。
24 顧暇的秘密
畢業后,顧暇加入了新生物科技公司,從基層員工一直做到管理層。
他刷了自己的員工卡,進入了公司最高的二十九層。
這層的文件室需要極高機密才能進入,連新生物科技公司都無人有這個權利。
可是顧暇還是成功進來了,他開門見山地奔入文件室的最后一間屋子。
那里藏著所有的污染體的資料。
顧暇無視上面紅筆書寫的「機密文件,禁止拆開」,找到了順時針排列的第九份。
上面記載著一段話:
藏山是一座古山,千萬年前便已存在,曾分為大藏山時期及小藏山時期。
大藏山時期的守護神,是一顆頑石。
那頑石長在藏山的懸崖邊,經天地靈氣培育,漸漸長為一個女體。
在頑石上,還窩著一只織網的白蜘蛛,經年累月的相處下,白蜘蛛也被頑石影響,漸漸學會了化形。
頑石造化極深,做了許多善事,因此而成神。然成神后,頑石卻因擅自拯救百姓的命運而違抗天道,最終被天道懲罰去填補歸墟。
頑石臨走前,將自己的仙骨剝給了白蜘蛛,那白蜘蛛作為妖物,原來應修的是魔道,因為頑石的仙骨而成了神。
白蜘蛛惦念當初頑石的恩情,便找到天道,愿以己身,承頑石之責,代領頑石之罪。
于是,白蜘蛛成了藏山新的山神,稱為小藏山時期。
而頑石得以步入輪回,總算是脫離了天道的管控。
這便是編號 DL-009 最初的由來。
是一只蜘蛛,為一塊石頭承擔起作為神的職責。
顧暇放下文件,心想,009,我還是輸給了你。
但那又如何,如今的 009 身軀盡毀,在現實中唯一留下的,只有一雙被收納在墨盒里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