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那天,他跟爸媽吵架了。
我哥沒來得及吃飯,就沖出了門。
剛好一輛酒駕的轎車沖了過來,將我哥碾在了底下。
據說他死得極慘,脖子整個都斷了。
爸媽的確每年都有給哥哥做供品的習慣。
我松了口氣,心想自己竟然會相信顧北這個騙子的話。
「你明天還要上學,趕緊喝完牛奶睡覺。」
我爸又給我遞上來一杯牛奶。
我擺了擺手:「今天我不想喝。」
但我卻看到,我爸媽直勾勾地盯著我。
他們的眼睛微微瞇起,嘴角緩緩地向上咧開一個弧度,表情竟驚人地整齊。
3
「小孩子半夜醒來,喝牛奶能壓驚。」
見他們一直看著我,我只能端過牛奶喝了一口。
「我回房間睡覺了。」
回到房間后,我就將牛奶吐了出來,躺在床上假裝睡覺。
過了十多分鐘。
我聽到了門把手嘎吱一聲,轉動了起來。
下一刻,門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開了。
我緊閉雙眼,努力保持呼吸平穩。
有人走了進來。
「丫頭,睡著了嗎?」
爸爸輕聲喊我道。
我不敢回答。
「看來是睡著了。」我媽緩緩說道。
我聽到他們的腳步聲,似乎在朝著我房間的角落走去。
我悄悄睜開了眼睛,看到爸媽把生米飯,放在了那扇暗紅色的房門前。
隨后他們跪了下來,雙手合十,嘴里不斷地嘟囔著什麼。
我努力想要聽清,我爸媽到底說的是什麼。
終于,我聽清楚了。
「小剛,我們馬上就要再見面了。」
「爸爸媽媽真的好想你,新的身體已經給你找好了。」
「放心吧,這個身體我們精心呵護了十多年。」
聽到我媽的話,我一下子毛骨悚然了起來。
這扇紅門里頭的房間,正是我哥生前住的房間。
我媽怕我害怕,特地給那間房間鎖上了門。
因此我從出生到現在,都沒有進入過那間房。
一股涼意一下從我腳底一下躥到了腦袋頂上。
他們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就在這個時候,讓我更加毛骨悚然的事情發生了。
非常輕微的嘎吱一聲。
我看見那扇一直鎖著的暗紅色的門,緩緩打開了。
露出了一條細小的縫隙。
縫隙里,一點光都沒有。
是濃稠刺骨的黑暗。
我呼吸急促了起來。
我總有一種感覺,那扇門里頭似乎藏著什麼極為恐怖的東西。
下一秒,我看到一只毫無血色的枯瘦手臂,從門縫里緩緩伸了出來。
那手以極快的速度將飯碗拿走。
很快,我聽到里頭傳來了咀嚼聲。
明明吃的是生米飯,可那咀嚼聲聽起來,仿佛在咀嚼一塊塊骨頭一般。
黏膩又惡心。
恐懼席卷了我全身。
我整個人大汗淋漓,卻不敢發出一點動靜。
這時,我看見門里頭那東西,緩緩伸出了腦袋。
它的腦袋比尋常人的要大上不止一倍,顯得極為怪異。
它的頭垂得很低,脖子仿佛支撐不住頭的重量似的。
我使勁瞪大眼睛,卻完全看不清那東西的臉。
可我爸媽一見著那東西,臉上卻露出討好的笑來。
他們嘴唇揚得極高,看上去分外古怪。
尖銳的笑聲從他們口中溢出。
媽媽捧著那東西的腦袋,愛撫著。
「我兒子長得真結實。
「咱們一家三口,后天就要團聚了。」
爸爸垂著腦袋,發出啜泣的聲音。
看著眼前那極為詭異的一幕,我頭皮陣陣發麻。
我怎麼也不愿意相信,這鬼東西,是我那死去的哥哥。
那東西附在我媽耳邊,像是在輕聲說些什麼。
下一秒,我就聽見我媽說出了讓我差點尖叫出聲的話。
「老公,小剛說思思早就已經醒了呢,正在后面偷看我們。」
下一刻,我爸媽的腦袋迅速地轉了過來,眼神直直地朝我這邊看來。
4
我迅速合上雙眼,藏在被窩里的手指卻控制不住地顫抖著。
腳步聲朝我床邊緩緩靠近。
媽媽的聲音響起:
「思思,你醒了嗎?」
這個聲音和媽媽平時說話的音調完全不同。
尖銳得仿佛夾雜了深深的惡意。
我不敢出聲,拼命祈禱他們不會發現我在裝睡。
我的后背早已全是冷汗。
「好像是真的睡著了,小剛也總有看錯的時候。」我爸說道。
媽媽哦了一聲:「那我們走吧。」
爸媽的腳步聲漸漸遠離,隨后門關上的聲音響起。
我猛地長吁一口氣,這才睜開了眼睛。
那扇門此時已經合上,又恢復到了原來帶鎖的樣子。
我從床上爬了下來,小心翼翼地走到那扇門前。
我試著轉了一下門把手,但門被鎖得嚴嚴實實,完全打不開。
好像剛剛看見的那一切,都是我的幻覺一樣。
門前放著一個空碗,里頭的生米早就不見。
我將耳朵貼在門上,門內死一般地寂靜。
唯獨只有我的心跳聲,異常明顯。
我忍著恐懼趴了下來,將眼睛對準了門縫。
里頭很黑,剛開始我什麼也看不到。
正當我準備起身的時候,我看見了一雙腳緩緩出現在我的視野里。
一雙冰冷鐵青的、泛著死氣的腳。
那雙腳極其僵硬地朝我走近,最后停在了門邊上。
我死死地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喊出聲來。